“X，抱歉。我并非有意打断您的问话，只是想加快这一无趣的进程。我知晓您的不安，可也请您放心，我不会说谎——您的确是脑战公司最具权威的存在，这同样是已经被脑叶高层承认并默许的事实。你也不必担心自己的一举一动又是否都在被监视或评判，请您相信，既然您已经是以主管的身份坐在这里并倾听我的讲述，您一定是已经拥有了相应的权利及保障的。这也是你我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她的语气沉稳且坚定。她怎么…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我的神经伴随着我脑中一个奇怪的想法又一次紧绷。这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刚刚…我可并没有对此感到怀疑呀……

我微微点头，并刻意摆出木讷的神情。安吉拉这才又重新展露笑容，再次开口讲道:“脑啡肽:脑叶公司标志的由来。在先前人们的认知之中确实是一种由大脑分泌而出的高分子物质。但在现在，在脑叶公司，这个名字将被永远画上引号，自此失去原初的自我，成为嵌套在他人思想之上的皮囊。它将从此失去原本的含义，只留下与之相应的外表，顶托着她人的一切而存在。主管，X，还请允许我再次向您郑重的介绍——‘脑啡肽’:脑叶公司主要的能源产物，一种超越了时代的产物。身为我们脑叶公司立足都市的根本之一，他在保持着极超高能效的同时，自身不会产出半点污染。也就是这样史上最为清洁高效的能源，它的产地却即非高山，也非地底，而是一种名为‘异想体’的奇迹……”

异想体？投影的画面再次变换，是一只令人作呕的生物——皮肉外翻，角质状的血肉向外突出，形成四处大小不一的肉柱支撑自身。洁白中夹杂着血渍的骨质外露，顶部巨大的肉瘤上应当是人类的五官与四肢，不知是如何被拼嵌其中。又或者，这本来就是由其自身生长分化而成。我实在无法想象，清除了认知滤网之后的它是个什么鬼样子，反正我是不想知道……

“异想体，他们是以‘脑啡肽’为媒介，融合了人类的思想，情感，记忆与意识，自人类潜意识长河之中诞生而出的造物，因其外貌与行为均源于人类曾经有过的各类想象与猜测、幻想与异想而得名。它们每一个都是不同的个体，它们因‘脑啡肽’的存在而具现，但却也是‘脑啡肽’最为根本的来源之一……”

投影随着安吉拉来回张合双唇不断发生改变，安吉拉略微晦涩难懂的话语与图像融合，令我逐渐理解这一切。

“我们将它们收容在适当的收容单元中，主管，您可以通过指挥员工对其进行适当的管理及工作，以达到产出脑啡肽的目的，直到完成今日份的工作指标为止。您的工作大事便是如此，至于其余事项，我会在您开启第一天的工作之后告诉您。”

投影终于在变化中消失，预示着这个话题彻底结束，我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么一看，我需要做的还是蛮简单的，无非就是下下命令而已。就是苦了这些员工，日日都要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真就不怕吓出毛病来？”我半开玩笑似的说出一句。可话音未落，安吉拉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眼神忽而变得冰冷异常，并直直看向了我。我与他四目对视，安吉拉在此刻的神情与先前的任何神情都不同，因为这回我从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厌恶与漠然……

“X，请您注意，做要比说难的多，异想体很危险，很危险，相当危险……”声音低沉且庄严。我从未想过，她先前温柔的神情与语气之下，竟隐藏着这般冷酷无情。但细细想来，也对，她终究只是机器，又为什么不能有这样的神情呢？

也很快，安吉拉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先前轻松的状态，可，依旧不知为何，我的心中一股局促而又复杂的感受，有时好像又不由自主的在心底翻涌，并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