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若音没搭腔,手指指腹在桌子上有节律的打着节拍。
声音微小,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如同五雷轰顶,让人不约而同地心惊胆战。
都说京都的人不好伺候,端着架子,眼高于顶。
没想到厉夫人比想象中更难揣测。
他们身居高位,十八道弯弯肠子,尔虞我诈什么没见过,饶是上了岁数,在金融圈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也猜不到厉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人胆子大,接话道:“厉夫人,听说您几个月前去了一趟法国,被法国的王妃接待,还上了全球时报,您是我们华国人走向国际的风向标啊。”
见有人说话,他们也怕被抢风头,纷纷嚷嚷道:
“厉夫人,您的皮肤状态真的太好了,简直就跟二十岁的少女一样,白皙莹润,吹弹可破,真羡慕您呢。”
湛若音没搭话。
“厉夫人,明天晚上岚和时代广场二十二楼举办三年一度的校园美女时装周,我特意多要了两张入场券,不知道厉夫人有没有兴趣?”
湛若音还是没有搭话。
众人后背发凉,面面相觑,厉夫人这是搞得哪一出,究竟想要干什么,世家贵妇说话也这么吞吞吐吐吗。
一点爽利劲儿都没有。
众人只敢心里这么想,明面上装的比狗还要老实和小心翼翼。
余太太感受一道冷冽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她咽了咽口水,气势如此强大的目光,也只有厉夫人了。
正当余太太抬眸去看她,便听到湛若音开口道:
“听说余总母亲生病住院了,不要紧吧?”
余初宴很奇怪湛若音怎么扯到他母亲身上了,他笑着如实道:“厉夫人如此关切家母,实在是家母之幸,只是普通的感冒,在医院住几天就好了。”
湛若音挑眉,“是吗,我怎么听说你母亲吵着要住别的病房,还发生了争执,出了极其严重的医疗事故。听说几个主任医生都被辞退了呢?”
众人一脸看戏,余初宴和余太太的脸色相当不好。
余初宴不可置信地望向余太太,这些事情她竟然没有告诉他,还闹到了厉夫人面前。
见空气十分焦灼,余初宴连忙开口:“我母亲性格温柔,比较内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厉夫人可能是听错了。”
湛若音哂笑一声,“是吗,我还听说被辞去的医生跟余太太十分相熟,昨天中午余太太带着保镖和王德顺一起大闹病房,把病人气得昏迷不醒,至今生死未卜。”
湛若音眼神凌厉,嘴角似有若无的笑,让众人琢磨不透。
余初宴瞪大了眼睛看着余太太,这种场合原本不想跟妻子红脸,但厉夫人似乎十分在意这件事,他无论如何,都要让厉夫人满意。
余初宴愤怒地指着余太太,沉声道:“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我让你去给妈送饭,你还不嫌累,去别的病房大闹一场,你是不是闲的慌,啊!”
余太太不明情况,被指着鼻子骂也不敢还嘴。
但这件事跟厉夫人有什么关系,她提起这件事干什么,难道祁家跟厉夫人有交集?
可要真是这样,祁家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厉家早就给祁家撑腰了,怎么还能破产欠债无数呢。
“嫂子,母亲都没有说什么,你倒不乐意了,大闹别人的病房,还传到了厉夫人的耳朵里,闹了这么大的笑话,我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说话的是余初鲸的妻子。
两人是妯娌,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此刻也不例外。
余太太急得脸红脖子粗:“他们连医药费都付不起了,下午就要被赶出去的,我只是让他们提前换个病房,谁知道他们这么犟,一点都不肯听劝。”
湛若音慢条斯理地摇晃果酒,硬生生来了一句:
“余太太昨天让保镖打伤了人,不知道你贵人多忘事,还记得吗?”
余太太一听,脸色倏地苍白,难道厉夫人真的是想为祁弈讨个公道?
要不然说这些究竟做什么。
“厉夫人,我原本是不想动手的,可那小子出言不逊,非要惹恼我,我这才没忍住,不是故意欺负他的。”余太太眼中带泪,害怕地解释着。
余初宴随即附和道:
“是啊,我太太的脾气我是知道的,轻易是不会动怒的,定是那小子说话太难听,这才出了这一场乌龙。”
众人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怪不得余太太让保镖动手了,余家在岚和权势滔天,谁敢跟余太太这么说话。
小伙子年轻气盛,不懂规矩,招惹了大人物,也该他倒霉。
有人搭话:“厉夫人,我看就是个误会,余太太平易近人,定然不会轻易与人发生纠葛,那小子拖着医药费不交,医院没有分给他们床位,那房间原本就是空着的。您别让这点小事惹得不痛快。”
跟余家关系不错的总裁也附和:“是啊,厉夫人想必是听了哪个大嘴巴的胡言乱语,被误导了。”
湛若音将手里的果酒“啪——”的一声,重重放到桌子上,面无表情道:“我确实听了别人的话,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个大嘴巴我还是十分信任的。”
余太太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但听了湛若音的话,又不敢出气。
余初宴惊讶地看着湛若音。
“你们大闹祁弈母亲的病房之前,不知道打听一下,祁弈跟我儿子是大学同学吗?”
此话一出,众人惊得合不拢下巴。
他们其实多少知道余太太大闹病房的人是谁,祁家没败落之前,可一直不给余家好脸色,如今余家水涨船高,自然要扬眉吐气一次,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也不敢说。
可他们实在没想到祁家的儿子竟然跟厉家的小少爷是大学同学?!
小少爷原来在岚和读大学啊。
估算着年纪,祁弈和小少爷确实能成为大学里的朋友。
难道昨天的事情是小少爷亲口跟厉夫人说的?
当众欺负小少爷的朋友,这不是打小少爷的脸吗!
打小少爷的脸不就是打厉家人的脸么!
怪不得今天厉夫人神色不对,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啊。
余太太紧紧抓着余初宴的胳膊,彻底慌了神,她根本不知道祁弈竟然认识厉家的小少爷。
难道昨天中午给祁弈撑腰的小白脸,就是厉家小少爷!?
余太太一想,后背发凉。
完蛋了,她把厉家的小少爷给欺负了!
她带着哭腔,低声跟余初宴说:“老公,我可能犯大错了。昨天中午,我当着厉小少爷的面,把祁弈给打了,还差点跟小少爷动手,我该怎么跟厉夫人交代!?”
不等余初宴反应过来,湛若音视线落到余太太身上,环着胳膊,冷声道:“我儿子从小到大金尊玉贵,油皮都没有破过一块,没想到在岚和被你给欺负了,真是好笑啊。这亏得没告诉厉家的老人,要不然我都保不了你们余家。”
此话一出,众人包括余初鲸夫妇才反应过来,余太太昨天中午不仅把祁家的儿子打了,还欺负了厉小少爷。
众人只觉得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