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梁走上前去，轻拍了拍狗头：“你可听到什么？”

“噢！”黑虎扬了扬脑袋。夏梁远远的望向群山交映处，关门的方向。

若是敌军来犯，自关门至谷口四五里的距离，收得讯息，他们总归是来得及反应的。阳门关地势凶险，即便陷落，夏梁也觉得没人能悄无声息的将关门万人守军斩杀殆尽。只是如今没瞧见狼烟，也没得传令兵和尖探的消息，他抚了抚黑虎：“怕是你听得什么飞禽走兽罢。”

黑虎默然的愣了愣，头倏地抬了起来，跑向谷口的位置。

“黑虎！”

“噢噢噢噢噢！”

黑虎朝谷中嗥叫出声，这是夏梁自带它回营后，与谷中尖探的简易暗号。山谷回声甚响，又常年由关外刮来大风，若是尖探闻得犬吠，便及以手中“铁藜藤”掷向谷口，这铁藜藤由打磨得轻薄的铁片制成，内设铁铃，乘风而起，能飘行数里，铁铃铮鸣之声络绎不绝，以示谷中安稳。

可谷中静悄悄的，没听得回应，只瞧见些迷蒙的雾气。

夏梁觉着不对劲，他掏出枚赤红令箭，塞进狗嘴里衔着，翻手一巴掌拍在狗腿上：“去，去寻杨明！”

黑虎跑向营帐的片刻工夫，夏梁听得了声音，马蹄声，他太熟悉了，咯啦咯啦，扭动关节似的，一匹两匹，逐渐连成一大片，踏得地面随之震动起来，喊杀声由远及近，转过最后一个山坳，倏地变得清晰无比。嗜血的眼，尖利的牙，雪亮的刀刃，他瞧见了敌人。

“杀！”

夏梁抬手轰出片赤金的火焰，剧烈的爆燃封住了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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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刻前，阳门关口。

关将依例巡视着情状，自寒门出身的孩子，如今守在这国门之上，领这万千军马，从军十载，他是从未懈怠过的。兵丁，箭矢，火把，烽燧，万无一失。

只是雾有些大。

谷中生雾原也是常事，今日这雾气从关外飘来，竟自隐隐压进了谷中，却是少见得紧。他不敢大意，传令士兵以火箭催雾，道道箭矢穿入雾中，点出刹那的清明来，只几个呼吸的时间，雾气合拢，眼前又重归一片迷蒙。

“这雾有些怪......”

关将喃喃自语着，旁的雾气皆是乘风而动，飘然而入，这股雾却似是有了生命的实质似的，一股一股“拱”进了谷中，好似虫豸一般。

“遣两队兵士，持着火把前出关门外查探，如有不妥......”

军令没下完的工夫，拱进谷中的雾气由白转黑。

便如那醉了酒一般，被雾气吞没的兵士们抽倒在地面上，谷中道路细窄，不容多人一同攀登，关门前又无它路可循，这本是易守难攻的天险，如今却遭毒雾瞬间填满，曾庇护他们的险峻山岭，如今却成为催命的符咒。雾气上不得山顶的烽火台，山顶尖探却也瞧不得下面的情状，什长只觉黑雾不对劲，刚要下令点燃烽火，空中的成群黑鸦突兀间飞旋而下，便如一片黑雨，皮肉分离声中，刹那淹没了长逾百米的烽火台。

钉绳射上台面，黑纱覆面的胡兵翻身而上，破开关门，往后是鱼贯而入的胡人兵马。

“催雾，快些，安静些。”

顺着雾气喷涌的方向，大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向前摸行，沿路尖哨皆尽中毒倒地，竟无一人撑得半分，直至胡兵深入谷中过半，毒雾几乎已游过了整座山谷。

“吼！”

“嗯？”黑甲将将身子伏在身下的兽身上：“怎么？”

“吼。”

“犬吠？”

“吼！”

他抽出两柄通体漆黑的长刀，眼里幽邃的瞧不见点儿光：“只怕还是遭他们寻了踪影。”

刀尖挥下。

“毋需收声了，随我冲阵！”

“杀！”

转过最后一个山坳，面前只一人立在谷口，随之而来的是片赤金的爆炎，黑甲将擎起双刀，催动着身下的兽，口中咆吼出声。

“我来会他！你们且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