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林九处，

林九回到住处时，林妇正扯着嗓子大骂隔壁的梁婶，院子乱糟糟的，林七正晒衣服，林母瞧见林九带着包袱回来，一把抢过来，冲过去举到梁婶面前炫耀，

“你个遭瘟的婆子，睁大你的狗眼可瞧仔细了，这可是咱们家九儿出去活计的辛苦钱!”，说着便剥开，

包袱里装了不少盒子，林妇没见过这些盒子，便一一拆开，梁婶瞧着盒里的糕点果子都是那般花哨精致，是她这个农妇未曾见识的，不由得升起几分妒气，林妇越看越高兴，嘴大咧着笑出声，拆到一小盒便撂下脸，

“偏这个盒子小，怎就不给原先那般大的，忒穷酸了点!”，林妇原以为这盒也是吃食，却没想到是里面竟是一小丝绸袋，扯开一看，竟是几块碎银，当场瞪圆了眼睛，反应过来赶忙揣起包袱就往屋里跑，全然不顾林七和林九，

梁婶也是瞅见了，还想在看几眼却不想林妇跑的倒快，已是进了屋，瞧见林九还在身旁，也没好气，

“哎呦，怕不是正道来的，当心夜里便把你给抓了去”，说完便也回了自己屋里，

林七快跑到林九身旁，拽了拽林九衣袖，小声道，

“小妹，咱们先进去吧，天暗了对眼睛不好，最近庄上说夜里老是有人入室盗窃，快些把门合上进去吧”，林九回头看着她这个姐姐，是啊，天暗了，可阿娘她就这么抱着包袱进去了，夜里林九看不清林七的手，只能感受到她自己衣服上的温度，那么冰冷，

屋内，

林妇一人抱着包袱笑得合不拢嘴，把那碎银数了又数，不断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又将盒子里各式糕点都尝了一通，笑意将她脸上的褶子扯得更大了，林九看着，并不出声，

“来，小妹劳累了一天，定是饿坏了吧，快吃吧”，林七捧着两个破碗递给林九，

“昨日你拿来的糕点还剩好多，我简单热了些，你就放心吃吧，锅里还有好多，姐姐们回来也是够的”，林七边说着边从她自己的碗里夹两块给了林九，

“七姐，这些够我吃的，你也累了一天，你多吃些”，林九盯着林七泡的有些发皱的手，眼睛不由得发红，

“你个死丫头!我都还没吃你倒是敢先动筷!还给这个死孩子两碗，家里的穷的揭不开锅了，你要死啊!”，林妇说着便一巴掌呼过去，力道大的打碎了林七的碗，

林七不敢回话，只是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碎片，锋利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鲜血顺着指腹流下，

“七姐!”，林九忙上前把林七扶起，随手撕了点身上布料给她擦拭，

“七姐，别收拾了，我有工钱，咱们买新的碗，你是要做绣娘的，日日伤手这怎么能行呢”，林九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她只觉得自己无能，连七姐做绣娘的心愿都实现不了，这样食不果腹全要靠他人接济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只怪自己不够强大，如今年姑娘帮我挣得读书机会，若我把握住，未来会不一样吗，

“你个小蹄子!有工钱不知道孝敬你娘，净是花在这个小贱人身上!还绣娘，我早已在相看亲事，只等价高的就把她送走!”，林妇说着又打又骂了她们姐妹二人一顿，林九不敌，只得紧抱林七，尽量护着，林妇一看更急，这番打直至林妇泄气才回到里屋才算了事，

林家老三几人还未进屋就听见里面动静，栓了门就见到林七两人跪坐在地，地上零落些碎片和糕点残渣，她们四人连忙搀扶起她二人，收了地上的烂摊，

林家女儿对此已经习以为常，自从小八去了，林妇对她们就更没好气，每日她们都是避之不及，可她们即便是外出找了活计林妇稍有不顺心便会找上东家来闹，一来二去的也没人愿意找她们做活，林妇既想着拿钱，又想有人伺候着，她们姐妹几人没得法子，只能轮着来照顾林妇，这次留下的是小七，

“姐姐们今日上工还顺利吧”，林九帮忙收了镰刀，笑着说，

“过几日就是丰收节了，虽说今年收成不好，拿不了多少工钱，可好歹也是缺人的，我们算了算到了过节那日还是能换的一小搓米的，除去要送去给大姐，二哥的，够咱们一家吃的了”，林三说着便摸了摸林七她们俩的头，温柔说着，

“真的”，林七和林九皆有些吃惊，原本今年收成不好，没指望能多少吃食，这着实是意外之喜，可姐姐们一定很辛苦吧，林九抚摸上林三掌心上的茧子，不禁一阵心疼，

“姐姐们，太辛苦了”，林九说着便往林三怀里靠，

“小九说着辛苦姐姐们，却只往三姐怀里钻，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林四说着捏了捏林九的鼻子，

“就是就是”，林五，林六也附和着，

“哪有，都是我的姐姐，我都心疼”，林九忙撒娇说着，林七瞧见姐妹们欢乐的样子也不由得轻声笑了。

是夜，林家姐妹用完饭后便聚在一屋，两床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林三林四打了个地铺，林九便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一说明，

“娘说要给小七议亲!”，林五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咱们四个都还没出嫁呢，况且小七才多大呀，娘这是财迷了心窍吧!”，林六附和着，

“咱们虽未出嫁，但亲事也是在相看的了，我们年纪大了，娘着急把我们嫁出去尚可解释，可小七她毕竟年岁尚小啊，娘为何着急把她嫁出去呢”，林四也是不解，对于她们所谓的这个“娘”，生而不养，她们姐妹几个是不愿意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