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他们已不太能感觉得到了，与之相对应的，和麻木一同到来的，是无名无源，彷如从心底里腾起的炙热，身体里的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在求援。

好热……

祈霖机械地向前走，眼前一成不变的雪地逐渐变得朦胧起来，意识模糊之间，他慢慢拉开羽绒服拉链，作势要脱下来——

“祈霖！”

祈霖猛然间清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连忙把身上的衣物裹得更紧了些。

人体失温到一定程度后，体内的体温调节中枢会变得紊乱，给人释放出错误的信号。

而这在极地环境里无疑是足以致命的危险。

祈霖后怕地左右甩甩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余光却看到了一旁摇摇晃晃的墨泽。

“老墨，你，你还好吧？”

不知怎的，他心里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没事。”

墨泽强装轻松，但祈霖似乎从他话音间听出了一丝颤抖。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又过了半个小时。

祈霖突然间发现，墨泽的脚步似乎总是要比自己慢半拍。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停下来，就再也走不回去了。”

祈霖只得跟着他继续向前走，可没走几步，身旁传来扑通一声，他猛地向一旁看去，只见墨泽面部朝下地倒在雪堆里。

“老墨！”

他扔下雪橇车的绳子，跌跌撞撞地爬到墨泽旁边，把他翻了过来，当看到他脸上满脸是血时，祈霖心下一沉。

“老墨……你……”

“来，扶我起来。”

在祈霖的搀扶下，墨泽缓缓起身，他把旁边的落雪压实，勉强坐了上去。

“本来想等到这次任务结束后再跟你说的……”墨泽笑笑。

祈霖别过头去。

“今年年初确诊的胃癌，做了几次手术，结果都不太理想，现在已经扩散到肺部了，咳……”

洁白的雪上，几滴鲜红的血格外扎眼。

“这就是你之前说这是最后一次远洋科考的原因么……你这家伙怎么不早告诉我！你……”

祈霖说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雪橇车上昏迷的林璃。

“我们现在马上原路返回！”

“不行！咳咳……”

墨泽刚想说什么，一连串的咳嗽强行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再走下去你——”

“都说了我没事，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咳……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她带回去接受治疗。”

“你……行吧行吧，不过你也得答应我，要是实在难受就说，别一个人硬抗。”

“我答应你。”

二人继续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祈霖突然感觉到身后的雪橇车上传来了动静，他停下来回头望去，竟看到林璃坐了起来，她的眼神无比清澈，脸上洋溢着说不出的喜悦，与之前重伤昏迷的形象判若两人，她傻笑着，手指着一个方向。

祈霖朝她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他们离开时的山脉，毫无征兆地，成百上千只水母从雪地里升起，漂浮在空中，散漫而又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