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九年,十月初三。
眼看离立冬只有三四日,街上的人依旧准备着,虽不比过年隆重,却也有个好盼头。
方过授衣月,又遇始裘天。
饭菜的烟火味从大街小巷传来,杨芸吸了吸鼻子,顺道裹紧了外衣。
万家灯火,与她无缘。
路过怡春院时,平时浓烈刺鼻的脂粉味今日仿佛谈了许多。
一具衣不遮体的女尸被无情地扔了出来,老鸨在红门前不住叫骂。
杨芸为此停了下来,四周的人纷纷从门口窗外探出头。
怡春院门口渐渐聚了很多人,七嘴八舌地议论。
有不怀好意的淫语,有感叹不公的怜惜,更多的,是无耻的指指点点。
随后,一个身影闯进了喧闹的人群,她拼了命地将女子往自己身上靠,试图用自己的身子去替她遮过大半清白。
杨芸见那女子衣衫单薄,一头青丝未经打理,凌乱地散在肩头,她的身形细长纤瘦,不知是何种气力让她挤进这乌压压的人群。
杨芸身处人群正前方,身旁是一黄面男子,他的视线灼热,带着打量玩物的眼光,满面享受。
他踏出第一步,将黑黢黢的手摸向那素衣女子,还发出不合时宜的淫笑。
杨芸注意到他的动作,移过身挡住那对女子,抬腿就是一脚。
男子摸着什么向后倒去,发出一声闷哼就口吐白沫。
人群麻溜地四散开来,杨芸从怀中拿出一个麻布袋子,将它重重甩在地上。
许是袋子质量不好,一袋鼓鼓银锭就那么探出了头。
“这两姑娘,我买了。”
老鸨顿时眼冒金光,谄媚道:“唉呀呀~真是多谢贵客~”
真是见钱眼开,踩低捧高。
“愣着干啥,还不帮贵人将那死丫头抬走!”老鸨双手叉腰,并不年轻的脸上涂着厚重的胭脂水粉。
怡春院前凶神恶煞的打手呆愣着,仿佛还末从方才的好戏里苏醒。
“不必了,要活的话,她会自己跟来。”
撂下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杨芸向人群里走去,人群识相地让出一条道来。
在路过那名男子时,杨芸取下佩刀,对着就是一下。
痛苦的哀鸣划过天际,男子因为疼痛再次晕了过去。
雪白大地上,流血的,是他的左手,那只意图轻薄女子,殴打妻子父母的手。
人群又一次发出震惊的议论声,杨芸无视一切,不顾一切地向前走。
鸨母识趣地招呼人散了,再去捡那一地白银。
注意到身侧眼光的异样,她快速脱下身上的鹤氅,麻利地丢去。
素衣女子接过大衣,怀中的人儿有了动静,她细致地将鹤氅为其披上。
人群早已散去,天地间,只余二人,带着不明的情绪,蹒跚前行。
雪不知何时开始飘落,愈发大了。
杨芸站在小巷墙角,不时向外张望,她的心是忐忑的。
飘零大雪里,二人的身形非常显眼。
杨芸眼见来人,撑着伞飞速跑向二人。
素衣女子似是体力不支,摇摇欲坠,杨芸赶忙拉住,顺势将伞递向她。
接下来,杨芸身披雪白鹤氅,不太宽大的肩上睡着一人,另一人手持红伞,紧紧靠向杨芸。
大雪掩没了怡春院前的所有痕迹,高阁之上,一人手持茶盏,细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