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州,事发突然,只好叨扰你了。”
“韩通判客气了,既是要呈给官家的,谨慎些也无妨。”见韩通判已在驿馆外候着,苏艾脚下也快上了几分。
林致一在车内听着对话声渐行渐远,心内却愈发有些无力,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这无力的源头是哪,尽管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闻鸡起舞塑造了他坚毅寡言的性格,可真当他从一对羽翼下走出想要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依旧孱弱不堪,又不得不寻求另一对羽翼的托庇,现今反而等待的过程远比自己这一十六年的打磨更为煎熬,林致一恨不得现在就能揪出真凶,除之而后快。
想到这,林致一回过神来忽而意识到在车内已过了许久,探头往车外一看日头已斜,正发着橘红色的光晕,而马车侧对的驿馆处空荡荡的,之前看守的差人如今也不见踪影,只剩下几个车夫蹲在墙根处闲谈,强按着性子在车内又等了一会,见四周依旧悄无声息,林致一终究是按捺不住跃下马车,定了定神往驿馆内走去。
越往里走林致一越发觉得不妙,整个前院竟也空无一人,环顾四周后他顺手抄起根木杵,在手心掂了掂往后院走去。
进了后院,只见院内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兵士,看着有州府的还有今日晌午自己在官道边见到的带甲兵士,而苏伯父与一众文官亦在地上聚做一团,那漆黑的箱子在院子中央正发着肉眼可见的七彩光晕,自那箱上的孔洞往四周逸射,林致一强按住心神确认地上诸人腹部皆有起伏,只是陷入昏睡后,抬头往那箱子看去,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见那七彩光晕便让人目眩神迷,再往前盯了两眼,竟也直直的倒了下去,手上的木杵也坠落地上当啷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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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致一睁开眼,四周尽是纯白的雾气,他揉了揉眼站起身来,自己仿佛来到了云层之上,浑身也同这云层一般轻飘飘的,仿若没了实质,而在这云层的中心,林致一放眼看去,不由得呆住了,只见那蹲坐着一位天仙似的人物,双手抱膝,洁白的发丝垂落下来仿佛同这云层融为了一体,就连那眼睫毛也同雪丝一般洁白无暇,身后的飘带微微摆动,和着脑后一圈七彩的晕轮闪烁,真真是仙子临尘一般神圣不可方物。
林致一虽是感觉过了许久,但其实在他起身一刹那那仙子般人物便转过头来,银装素裹的身上唯有那瞳孔也是七彩之色,不知是不是不能言语,盯着他看了一会,脑后的晕轮里一道光彩一闪而逝没入了林致一的眉心,还没等其反应过来,周身的云层一阵翻滚,自身已不复之前那般轻盈,直直向下坠去。
林致一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便是马车的顶蓬,自己是还在马车内?正思考间耳边便传来苏伯父的问询:
“醒啦?我上来见你在熟睡便没有出言叫醒,许是旅途劳累,也是我思虑不周,应当让你在家中歇息便是。无妨,这便快到了,家中应已备好了酒菜,今日劫后重逢自当好好叙一番旧才是。”
林致一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却也顾不得思考许多连忙答道:
“听凭伯父吩咐便是。”
难道这一切都是梦?林致一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