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在正中放着，云郁离看过一眼有些隐隐地失望。

两人沉默地拿起各自的棋子，玉琼先手一步，云郁离浅笑着执棋。他们分明没有一句交流，却莫名的默契。

南棋本来想拿着书在一旁安静的读，可看见两人这边气氛，又好奇起来。

殿下何时与人这般亲近了？

“云公子近日如何，看上去面色不错，与二皇兄相处的可还好？”玉琼随口问道。

云郁离就等着殿下先开口他才能说话，忍住心中的激动抿起嘴角回道：“承蒙殿下照拂，二殿下对郁离也很好。”他眼神不受控般想看向玉琼，又顾及周围人只能强制自己的目光放在面前棋盘上。

“是吗，那就好。二皇兄对云公子可是很赏识的，你们二人的共同话题也不少吧。”

“是的殿下，二殿下总是带着在下一同读书习字，郁离很是感谢。”

玉琼落棋，状似无意般提起，“听二皇兄说，本宫生病期间那本笔记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多谢了。”

“能入殿下的眼即是郁离的福气，哪里当得来殿下一个谢字。”他终于可以抬头了，眼中明面上是惶恐自谦，内里是汹涌澎湃的感恩。

该说谢的分明是他，一直是他。

玉琼没有理会他的动作，也没有抬头看一眼的意思，看着棋盘若有所思。

真是可惜，云郁离的心意在她这里司空见惯，玉琼根本不稀罕。

“不必如此谦逊，该是你的就是你的。”玉琼淡淡道。

这次换云郁离若有所思了，摩挲着棋子声音低缓，“谢殿下提点。”

轻笑一声，玉琼拿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一口，蹙眉不悦，“这茶都凉了。”

乌蓝上前捧起茶壶，本来温热的茶壶此时冰冰凉，凉的他手指条件反射性一抽。急忙吩咐道：”快去换一壶，再拿着炉子给它温着。”接过玉琼手里的杯子，乌蓝心疼急了，怎么就这么粗心大意让殿下喝了凉茶呢，这可是极伤胃的啊。

负责茶水的宫人急忙上前请罪道：“殿下恕罪，是奴才一时疏忽。”

玉琼看都没看他一眼，挥挥手轻飘飘道：“疏忽了就下次记住。”

还以为是殿下放过了他，正要谢恩就被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被捂了嘴等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被拖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这些小事惩罚别人，往日自己的形象太过仁慈，才导致现在下人们连些小事都做不好了。

南棋看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完全不觉得过分。

让殿下喝了这么凉的水，他该死。

云郁离一言不发，轮到他落棋时才开口：“殿下不要生气，切勿气坏了身子。”

还以为他要求情的南棋收回了视线，再次将注意力放回了树上。这云郁离还挺懂事的。

“殿下看今日的天气如何，郁离最喜欢黄昏时分的夕阳，特别是在梨花树下。”他转移话题的方式有些尴尬，但玉琼也顺着他的话道“这个季节那里只有枯树落叶。”或许再过几天落叶也没有了。

云郁离唇角微微翘起，似是想到了什么声调飘忽，“即使是枯树也很美，春生秋落每一刻都是美的。站在树下望着上方树枝也可以想象他在春季的灿烂。”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梨花花瓣落下和雪花落下多么相似，郁离觉得都是一样的美妙绝伦。”

南棋笑了，掩口反驳：”云公子，这可不一样。雪花落在掌心是冰冷的，眨眼间就会化作雪水消失无踪，哪里有梨花长存呢？”

云郁离听着没有再回应，心中却暗自道：梨花如果不落在掌心，也会被泥土掩盖，不过几个时辰也是一样的下场。

他眼神隐晦地落在玉琼身上，这样洁白的梨花会落在掌心吗，会和他这样的雪花一样的下场吗？

“在不在掌心又如何，掌心的花总有凋零的一日，落在地上也会化作养分深入泥土。开过便好，惊艳过一人便好，它值了。”玉琼眼神淡漠地扫过云郁离，看的他心脏微微颤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激动的。

随手扔下一颗棋子，玉琼站起身，“南棋走吧，风吹的久了头有点痛，让她们玩完了再回去吧。”

南棋闻言放下书来到玉琼身边轻扶住她，“殿下小心，乌蓝拿了披风，咱们先穿上再出去吧。”

“郁离恭送殿下！”

…………

晚上，陪着玉琼喝完今晚的药，乌蓝正要退下就被叫住，“乌蓝，找两身暗色的衣裳和本宫出去一趟。”

竹织这次没有跟着一起来紫风园，乌蓝第一次要负责玉琼全部的事务，这还是初次要他做这种事，还有些小紧张呢。

“殿下可要奴才备些什么，面纱或是棍棒？”

玉琼愣了一瞬，好笑地摇头，“只是去见个人，不必如紧张。”

面纱和棍棒……她又不是要去套人麻袋。

“好的殿下。”看玉琼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乌蓝面颊微红垂头迅速退下。

此时天色已经渐暗，天边最后一抹红晕也要消逝，应在脸上还带着余温。

从小门走出宣鸾楼，乌蓝瞧着玉琼行的方向约摸着猜到了地方。

果不其然，梨花林。

此时不到深冬，夜晚的风还是冷的，带着秋季残余的萧瑟吹来，身冷心也冷。云郁离已经站在这里半个时辰了，本以为白日里他的话惹殿下不高兴不会来了，失落地看着树枝间昏暗的天紧咬着唇眼眶酸涩。

当那道身影出现，他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温热地的血液流动，风不再寒冷。

“殿下！”

他快跑几步，来到玉琼身边，手中的木盒因为他被风吹的有些僵的手险些掉下。被玉琼随意伸手拖住，回温就在这一瞬间。

“谢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