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一位神仙叫赤脚大仙，他总是笑眯眯的，一脸和善，帮助人们铲除妖魔。因为赤着一双大脚，就叫赤脚大仙。——彭奶奶

蒲贤脱下那双开了口的破鞋子，才发现袜尖已经结冰了。原来在这个鬼地方，只要踩到了水，根本等不及捂干就会结冰了。

他一点一点撕扯下袜子，好像在剥一块生锈发脆的铁皮，脚指头已经冻麻了，针刺般疼从脚尖跳射着。

他慢慢地把脚伸进水盆里，一股暖流自下而上，他忍不住轻哼一声，真舒服啊！

他弯下腰，抱着膝盖，望着自己苍白的小脚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他开始数了起来，一个个紫红色的小点点从脚指头上冒了出来，蒲贤知道那是冻疮，热水泡得越久，颜色就越深，一会儿进了被窝就越痒！可是他顾不得了，此刻他只想多泡一会儿，多暖和一点儿。

蒲贤从小生活在沿海小镇，他从来没想到北方的小城市竟然会这么冷。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柔光射入，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飘了进来。“阿——贤，阿——贤。”蓉姨总喜欢在半夜叫魂！她讲话的时候，但凡有j、q、x三个音，就会漏气，如果叫得大声些，就会像个生锈的哨子一样充满杂音。在老家很多人都这样发音，可是在这座北方小城，蓉姨讲话的强调就显得很奇怪，楼上那个胖女人就在背后叫她“大舌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墙面上出现了一条拉长的手臂影子，手影子上还悬着一个袋子，影子兴奋地晃了晃。

蒲贤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把头蒙进被子里。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声音又响了起来，蒲贤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叽里咕噜声音，被窝里也阵阵发寒！

他妈的，一饥就寒，一寒就饥！

厅里的灯坏了，只能借着电视机屏幕和厨房灯的亮度照明，蓉姨带回来一碗肥肠面，上面没几块肥肠，一个金黄色的荷包蛋格外诱人。

她拿了一个小碗，挑出一些面条，又倒了一些汤，把剩下的一大碗面和所有的浇头都给了蒲贤。

蓉姨还没卸妆，脸上涂的五颜六色，厚厚的棉衣敞开着，里面那件缀满亮片的紧身衣格外刺眼，领子上的两片还划伤了她的脖子，细细长长的红指甲晃来晃去，用筷子都不方便。

“阿贤，快吃啊！”

蒲贤夹起荷包蛋放入蓉姨的碗里，心疼地说：“妈，这个你吃！”

蓉姨停下了筷子，皱着眉：“怎么又叫我妈了，阿贤，你不可以乱叫，你妈知道了，会伤心的。”

蒲贤不说话，也不吃面。

蓉姨叹了口气，说道：“叫吧！叫吧！从此，你就是我亲生的，但是玫姨来的时候，你就不能再叫了!”

“好！”蒲贤开心地吸溜了一口面条。他用筷子把肥肠串了起来，“妈，来个串吧！”

蓉姨噗嗤一声笑了，吃了一块肥肠。

蒲贤很高兴，只要蓉姨能多吃一点，他饿肚子也不要紧，有好几次他都想装睡，这样她就可以一个人吃整碗面了。

蓉姨叫岳蓉，和他亲妈岳玫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几乎长得一样，岳玫未婚生下了蒲贤，就把他丢给了妹妹蓉姨，自己去外地打工了。起初还会寄钱回家，这两年钱越来越少，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