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赵午安先去灶下,因为按照常例,如果赵午安进山,那老母必然就会给他留饭。
果然,掀开锅盖,锅里面有尚温的锅巴,还有几小片熏肉,赵午安摇头一笑,扒拉了几口饭食以祭五脏庙。
母亲并未在家,大概率又是去老王头家串门去了。
鱼找鱼,虾找虾,自家窄门小户,父亲又亡故了,所以在母亲看来,同样孤寡的老王头家的闺女和赵午安挺登对的。
两家谁也别嫌弃谁,算是门当户对。
最好能早点促成此事,小两口凑合着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事也就齐了,等着抱娃即可。
对于老娘的这点心思,赵午安心里跟明镜一样,但也只能摇头一笑,任由她去吧。
老人家有点事做,挺好的。
填饱肚皮之后,赵午安回到自己的屋里,俯身去床下抠开角落里的一块土砖,将今天得来的四两银子塞了进去。
这银子自然是不能交给老娘保管的,村妇贪财,自家老母亦不例外。
如果把银子交给老母,那就相当于把一头公牛用鼻环拴住,赵午安从此就啥也别想做了。
咕噜噜...哒哒...哒哒。
门外传来车架之声。
“得~驾~,吁~~”
不用问也知道是邹叔一家回来了。
邹叔熟练地将驴车停在了街对面的巷口。
“呦,老邹家的,这还没过年呢,怎么把压箱底的新衣服都穿上啦,您们这一家子这是干啥子去啦?”
“嘿,去了一趟邻村,给强子提亲下聘。”
“定了没?啥时候办酒席啊?”
“定了,腊月二十三。”
“呵,这么急?这也没几天了啊,干啥不闪过年再办事啊?”
“闪过年强子还得去六合宗给人家当徒,赶早不赶晚啊。”
“也是,早点办事好圆房抱孙子啊,哈哈哈”
“老五叔,您的菜墩板子上的功夫好,到时候少不了要您帮忙操办,您可得抽空来啊。”
“那是必须的,凉菜我来整,热菜找老七凑手,保管给你整的七碟子八碗,像模像样。”
“得嘞,那您今晚有空不?来我家喝酒,叫上老七他们,咱们划拉划拉,看看采买点啥合适。”
“那感情好,晚上我就过去,杀一头猪,宰一腔养,剩下菜蔬咱们再盘算盘算。”
“那这事就说定了啊,我这就去老李家店里拿两坛烧锅。”
“那必须嘚!”
.......
赵午安隔着院墙,把这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搓手大笑。
这邹强其实也就刚过十九岁,弄的好的话,也许明年就能当上爹了。
赵午安心中一阵感慨,这世界的人,结婚就是早啊。
放在前世,十九岁也不过刚上大一的大学生而已,脸上的青涩尚未褪去,在这里却已经是快要当爹的人了。
“午安在家不?”
“在呢,强子哥请进。”赵午安看到邹强来了,赶紧出来迎接,“里屋坐,我去倒水。”
“半年不见,你小子长大了啊,礼数这么足。”邹强呵呵一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诺,白水太清淡,来放点这个。”
“这是什么?”
“茶!”
“强哥可以啊,你们宗门这么大方,还发茶叶?”
茶叶在村里面可不常见,这种东西只有镇上的有钱人家才能享受,而且价格颇为昂贵。
“哪里,这是我在镇上鼎泰号茶庄买的,上好的茉莉花,带给你尝尝鲜。”
赵午安接过来打开纸包,只见乌青色的茶叶团成球状,细嗅之下有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
“好东西,还有不?”赵午安前世嗜茶如命,看到这玩意就像烟鬼看到大前门一样,还没喝,舌头就开始痒痒了。
“嘿,这个很贵的,我也只买了一斤,送给我老丈人了,这是我偷偷抽出来的,让你小子尝尝。”
赵午安自然是不客气,将整整一小包茶叶全都倒入了陶壶里,随后拎起灶上的水壶,倒入开水。
茶叶翻滚之下,一股浓郁的茶香味飘散开来。
“你小子咋都放进去了?”
“宁吃仙桃一个,不吃烂杏一筐,茶叶多放点才够香啊。”
“你小子比镇上的老财主还奢侈,”邹强瞪了眼睛瞅了半天,心说这小子就是村气,估计不知道这香茶放两个团子就行了,“算了,反正也就这一包,你爱放多少放多少,想要再喝哥哥这儿也没有啦。”
“一壶足以,一壶足以!”赵午安自然不理会,说别的咱是外行,说起喝茶咱可是老炮了,“这次去莹姐家顺利不,莹子姐还好吧。”
“挺顺利的,就是丈母娘临时加了点彩礼,让我爹妈始料未及。”
“哦?媒人之前不都说好了的么,怎么临时变卦了?”
赵午安感觉挺奇怪,按理说对方得知邹强去了六合宗当徒,还不得紧着把姑娘嫁过去,减免彩礼都是正常的,怎么反而要求增加彩礼呢?
要知道邹强他们几个去了六合宗,不仅能修行,而且还有颇丰的薪俸可拿,这在附近村子里的婚恋市场上,邹强他们绝对是香饽饽,人人争抢的对象。
就在这半年里,有不少媒婆登门邹家,都快把门槛踩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