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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昭比划着堆成微凸的沙丘般的画稿,嘴里“啧啧”叹道:
“这么多!阿年你也太厉害了!”
许应年站直,对掌,将沾上的灰尘拂去。
“没那么夸张,我的大部分画都放在阁楼里,积了一箱子。这些只是我近段时间画的。”
盛昭蹲在地上,拿起最顶端的画瞅了一阵,又掀起画纸一角,一张张往下翻。
翻着翻着,他也察觉到了,之前许知鱼发现的少年的作画特点:
“哎,你怎么都是用那个水、水什么……”
盛昭求助地望了许知鱼一眼,许知鱼会意地接口补充:“水粉。”
“对对,水粉。”盛昭好奇道:“你没有学过其他的吗?”
许应年想了想,才道:
“小时候还学过速写,也试过油画和炭笔画,但最后,还是觉得水粉最为适合。”
盛昭一下就抓住关键词,“速写?”
他的眼眸一亮,“是不是那种很快就可以完成的画?”
许应年颔首:“对,怎么了?”
盛昭拉过一旁又过去看画的许知鱼,笑嘻嘻地抬手指向自己二人,“现在就有两个现成Model,你练练手,顺便留个纪念呗!”
许应年:“……”
许知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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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鱼轻咳一声,从盛昭的爪子里挣脱出来,掏出手机扬了扬。
“拜如今的科技所赐,只要点开相机就可以留念……”
许知鱼的余光接收到盛昭一记可以杀人的眼刀。
她又轻咳一声,话锋一转,朝许应年点点下巴:
“不过呢,我也很好奇你速写实力如何,要不这样,你帮昭画一张,我在旁给你计时,看你用多久画完。”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许应年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只是走到画架旁,在底下的笔筒挑挑拣拣。
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一只被削得粗短的炭笔。
少年将画架上完成了一半的作品丢到地上,又续了一张新的4开水粉纸。
调整了一下画架的角度,使其正对着盛昭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少年拉了一边的美术凳坐下,淡淡的声音越过画架传来:
“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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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先开口玩笑的一方,事到临头,盛昭又怂了。
他结结巴巴地问:
“要、要做什么姿势啊?”
“随便。”“应该都可以。”
许应年、许知鱼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许知鱼郑重地拍了下小伙伴的肩头,赋予“任重而道远”的自求多福的意味。
她自己则捧着手机点了几下,识趣地退到一旁,嘴里道:
“开始计时了啊。”
“沙沙”的笔尖摩擦在纸面上的响声,有规律地在地下室响起。
盛昭以为少年已经开始画了,只得僵硬地维持着刚才站立的姿势。
只有一双大眼睛,似嗔含怒地朝一旁许知鱼瞪去。
似乎在无声谴责她作壁上观的损友行为。
许知鱼直接选择性忽略某人哀怨的小眼神。
一小步、一小步地以螃蟹走路的姿势,平挪到许应年身后。
然后……然后盛昭就看见她僵住了。
一张脸像维多利亚港上空的烟花表演一般,精彩纷呈。
先由疑惑变为诧异,再由诧异变为惊讶,再由惊讶转为微妙的表情……
盛昭已经没勇气再看下去了。
绝对是他的姿势摆得太丑了——
使许应年的精湛画技,和他美貌的千分之一都展现不出来。
绝对是!
盛昭有些紧张地扭动了下身子,仿佛身上缚着无形的绳索:
“好、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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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双手背在身后的许知鱼,微微前倾了身子。
勃艮第良红的秀发,随着她的动作也微微颤动。
堪堪擦过坐在美术凳上的少年白腻的右颊,带来轻微瘙痒的触感。
少年握住炭笔的指尖一顿。
而后,又若无其事地在已经有了形廓的水粉纸上,继续挥发着简洁有力的线条,进行着最后阶段的收尾工作。
许知鱼瞥了许应年的画稿一眼,又抬眼看了僵硬得接近于石化的盛昭一眼,水晶蓝的双眸似乎别有深意:
“你摆的姿势……”
盛昭打断了许知鱼的话,脸色有些许白:
“是不是很丑?”
“丑?”
许知鱼的语调疑惑地上扬,又凑近往画稿上看,回眸微笑:
“不,一点也不丑,还很好看,只不过——”
许知鱼的话锋一转:
“跟你现在摆的姿势不太一样。所以,我刚刚才想说,你摆的姿势可以放下来了。”
盛昭彻底傻了,画的是他,还画得很好看,但画的不是现在摆动作的他——
所以,许应年画的到底是哪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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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许应年蓦然将炭笔往画架上一搁,匆匆起身,“自己过来看。”
“总用时6分23秒。”
许知鱼掐了手机页面正计时的秒表,将时间播报出来。
转向正用湿巾,不疾不徐一根根擦拭手指的许应年,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