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外头湿漉漉的地面在灯光里晃着一层光华。
有点不一样了。
一次失约动了挂念,一次探望生了恻隐,连闻烛自己都不知,已经潜移默化地在心里放了一个人进去。
潜移默化到,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不再满足于夜间的秉烛编书,白日闲时,也会忍不住地走着走着就到了书阁附近,想着想着就停步书阁窗边,没有过多打扰,只是静静看着。
偶有几次被发现,只能屈膝蹲了下去。
从未如此行径过,每每他都不自觉失笑。
但就是不知自己怎么了。
直到有一日,霖屿拜访,戳破了他的心思,他抬起青伞拍了拍闻烛的手臂:“不见则忧,既见则喜,闻大人何时开始不念编书,念钗裙了?”
“远远瞧着,你比书阁旁的梧桐树还能立尽黄昏。”
闻烛最擅长遮掩,只是淡淡一笑:“霖大人要找什么书?”
“劝人慎入姻缘道的书。”
这就更离奇了,礼部本就有牵桥搭线之能,他却反着来。
不过所幸,闻烛近来在编写的正是此类的书,平静道:“还未成型,暂放《诗经》氓——。”
他本想再说司马相如《长门赋并序》,一念起郁陶的话,一切都止在喉咙。
霖屿没有深究,也没有催进度,保持着对他绝对的信任:“等编完,我来借一本细读。”
闻烛答应,霖屿往霞光里刚走了几步,又走回他的身旁,“大抵郁姑娘落单,你又不知生意,如今大家可没有那种娶二嫁妇的顾虑,郁姑娘才华横溢,你迟迟不进,小心错失良缘。”
闻烛嘴硬:“我待她只是惜才,并非生意。”
霖屿摇了摇头:“若只是惜才,心岂能不忘?”
“我多说一句,上一个跟我说这话的人,如今跟夫人鹣鲽情深、如胶似漆。”
闻烛自然知道是谁,当初在韵山已经初现端倪。
总之,他也不明白,对郁陶到底是何意思。
他这人跟书打交道多,跟姑娘打交道少。
霖屿见他迟迟没有反应,深深喟叹一声:“心念早知,佳人易得,我走了。”
闻烛立在窗边,这一次没来得及躲开郁陶的视线:“闻大人来了。”
她没有问为何早来,只是亲切地打招呼。
闻烛从门口入,停在她跟前:“今日不编书,我就是有点事情想问郁姑娘。”
郁陶看着他郑重的眼神,有些不解其意,遂道:“闻大人请言。”
得了应允,闻烛倒支支吾吾起来,身体也不自觉侧向另一边,才敢道:“郁姑娘可曾想过再嫁?”
郁陶不知他为何会提及此事,比闻烛想得还干脆道:“不嫁,如今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