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早上,清风店里的人家都在自家门口贴对联,浆糊表面凝结了一层面皮子,被竹片一挑,温热的浆糊才冒出了水汽。
也有的人家还没有接受贴春联的习俗,虽然贴了春联,但门板上还是将两块桃符挂了上去,门上叮呤咣啷的挂着一堆东西,清冷的空气四处弥漫着,小孩缠着爹娘想穿新衣服,最不济也得多吃两块糖。
李焦赶着一辆马车走进了清风店里,路途颠簸,车厢里的酒磕碰着发出响动,他昨日回家,装了满满一车燕酩,今早起了个大早赶来。
江熏儿和李疏雨都在车厢里睡觉,李焦觉得有些神奇,燕王居然没有把江熏儿带去北平或者交给锦衣卫押回应天,不知最后是怎么商量的,居然让李焦去处理了。
李焦也没法处理,最后只能先带在身边。
真定府的瘟疫在四五天过后就清除的差不多了,一干人犯该关进州衙的去了州衙,有用的被带回了北平,杜大夫得到了瘟疫的药方,下决心要写一部《瘟疫防治万金方略》出来,回到清风店之后就躲进了屋子里不出来了。
李三郎的病有了一些起色,天寒地冻的李焦便做主大家都挤在杜大夫的家里过年算了,孤苦无依的老头一个,虽然脸上不悦,其实李焦看得出杜大夫心里挺高兴的。毕竟李焦不是之前那个李焦,没有一定要在来安镇过年的情节,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李三郎最后也不得不答应了在清风店过年,只是嘱咐李焦初二要回去祭祖。
马观鱼还是没能得逞,被燕王揪着回了北平,说是要处理一些事情,过两日再放他回来,马观鱼大喇喇的向李焦保证自己大年三十一定赶回清风店蹭他的酒喝。
燕王和晋王当然也都向李焦表达了招徕之意,不过李焦思考之后没有当场做出决定,他想着过完年了再说,好好考虑一下。最开始他当然想的是跟着燕王混日子,日后也算是从龙之功,怎么着也能混的个一生安稳了。
但这半个月生生死死的,李焦心里始终有些害怕,再加上和燕王也算有过一段误会的时日,这种观念种在了心里,谁知道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自己会不会再次被怀疑,李焦不相信人性,只愿意相信利益,这是现代人的毛病。
所以他想,晋王那边也不错,但最后还是得慢慢看一看,反正这事情也不着急,自己临行前把马观鱼身上的银子都搜刮干净了,足够过一个好年。
燕王和晋王的银子可要不得。
“哥,我要吃那个。”
一只满手老茧皴裂的瘦小的手从李焦的身后窜出来,先点了点李焦的肩膀,然后才越过肩膀指向路旁的蜜饯铺子。
李焦二话不说,停车,带着李疏雨进去将所有的蜜饯糕点都装了一遍才抱回了车上。
“你对妹妹倒挺好的,要不你也当我哥吧?”江熏儿没见过买这么多零食的,这几日她跟李疏雨关系迅速变好,也不像之前那么疯狂了,整个人都染了一层女性的柔。
“不行,这是我哥。”李疏雨抓起一把蜜饯塞给了江熏儿,“要不你当我嫂子算了,我哥早就该成亲了。”
“好啊。”江熏儿瞬间恢复了最早生冷不忌的状态。
“回家回家,人都等着呢。”李焦急忙喝止了自家妹妹拉哥配的口气。
李焦远远望见有人正在往杜氏药铺的门楣上贴对联,走近一看,原来是马观鱼和赵曜两个人。
“这么快?燕王肯放你回来了?”李焦把车停下来,“来搬酒。”
“你小子用我的钱,还不许我来?”马观鱼把手里的浆糊盆子扔在一旁,掀开了门帘,正好对上了李疏雨的脸。
李疏雨登时脸红了。
李焦推开马观鱼:“看什么看。”
李疏雨抱了两包蜜饯拉着江熏儿迅速逃离了马车。
马观鱼突然变得愣愣的,问李焦:“那是你妹妹?”
李焦走进车厢里把酒坛子往外搬:“快搬酒吧,扯什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