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条匿名短信翻了出来，展示在陈德敏眼前。

陈德敏皱了皱眉，在记事本上做好记录，忽然抬头看了陈红一眼，问：“你和孙强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陈红低垂着头，咬了咬嘴唇，脸色似乎有些怪异。

陈德敏暗暗怀疑，如果真的只是朋友关系，陈红怎么会持续不停地给孙强打电话？这有些不合情理。

“你不介意我看一看吧？”她指了指屋子里面。

陈红摇头道：“不介意。”

于是，陈德敏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四处打量。这是一间并不十分宽阔的套二的房子，布置得很温馨，客厅里有个很大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玫瑰，花瓣已老，看样子已有些时日，但花枝却未干枯，瓶里的水也像是刚换过的，房间里的床头柜上，左右各摆着一盏蜡烛，看起来很有情调，而最令陈德敏觉得怪异的是，卫生间里的洗漱品大都十分普通，唯独沐浴露是一种十分高档的进口牌子，显得有些刺眼。

回到客厅的沙发上，陈德敏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陈红怔了怔，说道：“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

陈德敏点了点头：“行吧，破案之前请保持联系，如果你想到什么也请立即告诉我们。”

晚上，回到家里，陈德敏思考着手里掌握的线索，结合孙强父母与陈红提供的信息，孙强失踪的时间大概是在一周到两周前，而就在两天之前，她还参加了陈晓雯的生日宴会，作为孙强的女朋友，陈晓雯仿佛对孙强失踪的事情完全不知情，这让她有点想不通。

第二天，陈德敏又去了一趟孙强家里，在孙强家的卫生间，她有一个重大的发现，她看见了昨天在陈红家里看见过的一模一样的进口沐浴露，她立刻就想通这一切！

再次来到陈红家里，陈德敏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客厅里那束玫瑰仍在，花瓶里的水又换了一遍。“这花是他送给你的吧，这么久了也舍不得扔掉，想必你很爱他。”陈德敏轻抚着花梗上即将残落的玫瑰花瓣，说道。

“你说什么？”陈红似乎有些诧异。

“不用装了。”陈德敏转过身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掷地有声地说道：“你和孙强绝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你是他的情人！”

陈红身子一震，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但终究没有否认。

“我突然知道昨天你看见我为什么想逃了，因为你害怕暴露自己和孙强的关系。”陈德敏冷冷说道。作为陈晓雯的朋友，她对这件事有些生气。

陈红苦笑道：“你错了，我之所以想逃，只是因为心里害怕而产生的自然反应，我和强子的关系，其实早就已经被人知道了……”

陈德敏吃惊道：“谁知道了？”

“他……他的女朋友。”陈红的脸仿佛红了，低下了头。

听见这句话，陈德敏更加吃，孙强的女朋友，不就正是她的好朋友陈晓雯么？

一瞬间，一股更大的火气涌上她的心头，为什么自己的朋友总是碰到这种渣男？

“我们是在逛街的时候被她撞见的。”陈红说。

“那她有没有给你一耳光？”陈德敏冷冷瞥着她问。

陈红摇了摇头，苦笑道：“她的反应很平淡，甚至微笑着和我握手，就好像孙强根本不是他的男朋友一样。”

“什么？”陈德敏皱起了眉头。以她对陈晓雯的了解，虽然陈晓雯外表温柔，但脾气却十分火爆，而且很极端，以前她的男朋友背叛了她，被她识破之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扇了对方几个耳光，还差点将方身上的衣服剥光，要不是有人拦住，没有人知道那天会是什么后果，因此，她对这件事十分怀疑，要么是陈红撒谎，要么是陈晓雯根本就不爱孙强。

如果陈晓雯不爱孙强，又怎么会将他的照片存在手机里，还拿出来给大家看呢？而陈红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撒谎，更何况，这种事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陈德敏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所以然，直到晚上的时候，她的心里才隐隐有了答案，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无法说服自己。

她将这个案子的情况告诉了学长周东成，想听听周东成的想法。

“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得出来，其实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你不肯面对。”周东成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着道：“有时候，残酷的罪恶往往隐藏在温柔的外表之下，这也正是人性最可怕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陈德敏就带着警员们来到了陈晓雯的家里。

陈晓雯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晒着太阳，天气是晴朗的，她的神情却显得很阴翳，而且孤独、落寞，就仿佛这世界上已只剩下她一人，而她所爱之人，早已消失不见。

“猪八戒呢？你那么喜欢它，难道还将它关在储物间里？”陈德敏在她身旁坐下，心情沉重。

“喜欢它就将它关起来，让它永远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也永远不会做出令你厌恶的事情，那又有什么错？”陈晓雯淡淡说道。

“可是人呢，人又关不关得住？关不住又怎么办？”陈德敏似问非问。

陈晓雯仰面望向阳光，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的微笑，笑而无言。

陈德敏皱眉道：“在你看见他们走在一起的瞬间，你心里就已经有了计划，所以你的反应看起来才会那么平淡，你没有任何激烈的举动，甚至连骂都没有骂一句，其实心里却做了最残忍的打算。”

陈晓雯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陈德敏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因为她知道，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天你说，他会一直陪伴着你，永远也休想离开你，我本来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我终于想通了。”

陈德敏放眼四望，在花园里，她又看见了几棵和前院里一样的树。

“杀了孙强之后，你分解了他的尸体，埋在这些树下，也难怪这些树都新栽的，与周围的环境也不相衬，它们只是你掩藏尸体的工具而已，那天猪不戒之所以脚上沾满泥土，正是因为它的鼻子十分灵敏，闻见了树下尸体的气味，所以才会去刨土，而你惊慌和生气，也不是因为怕它弄脏我的衣服，而是害怕尸体暴，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将孙强的尸体这样四处分布？”

陈晓雯没有回答，却忽然缓缓站了起来，走进了屋子，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走进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了下去，蜷缩着身子，就好像已经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一个小时之后，警员们在后花园和前院的树下，分别挖出了孙强的尸体。后花园里埋着孙强的头颅和上半身，前院埋着孙强的腰肢和双腿，如果将分布图画出来，刚好可以拼成一个完整的人的形状，而陈晓雯房间所对应的位置，正是孙强的胸膛。

陈德敏皱着眉头，忽然想通了，她终于知道陈晓雯的用意所在，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每天晚上的时候，陈晓雯躺在自己的床上，蜷缩着身子，就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被人抱在怀里，嘴角带着微笑——那是一种幸福甜蜜而又诡谲可怕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