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打着哈欠,经理对她连连赔笑,又忙着迎来送往。
她慢慢坐稳在了高脚椅上,等着酒和点心。
有人来搭讪,有人来打招呼,喻姝牵着很淡的笑,全部一视同仁地笑一声,点点头。她最近感觉到,一切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工作也好,生活也好,某人拉着她的力道像是不愿放开一样,与她昔日的初衷越来越远。
明明不一起上班了,却过得比夫妻还要规律,每天汇报彼此收工时间,然后定吃饭地方,然后一起去哪个窝儿睡觉。
几乎天天,都要……
她咬唇,打住有颜色的想法。
“脸怎么红了?郁总不是在楼上等你吗?”有酒保和她还算熟,不经意玩笑了句,“每天晚上过得有声有色吧。”
声色犬马。
喻姝一下想到了这个词。
她不反感郁拾华与她的亲热,也不觉得这是单方面的玩弄与发泄,因为几乎每次,她都能感受到他真挚的情意与浓烈的爱意,以及自身灵魂受到的战栗感。
神思游荡间,似乎有人与她擦肩而过。
啪——
她微微眯起眼,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地上躺着个不大不小的标准信封。
酒保刚调好酒,多嘴问了句:“什么来着?”
喻姝俯下身子捡起,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了两下,不祥的预感萦绕上了心头,她从容地敷衍道:“一点留档的资料而已,不小心夹带出来了。”
这个尺寸……
她呼吸竟乱了一拍。
二楼包厢里,郁拾华微皱着眉接过酒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比以往多花了五分钟。
他不紧不慢地看过去,只见高挑的女人理着衣帽架上的外套。
这个季节了,她还是离不开风衣……
稍一联想开去,郁拾华到底有些愧意,偶尔才能嗅得到的中药味儿猝不及防地在鼻间死灰复燃。
她还在调理身子。
是他去年的孽债?
或许……是更早之前落下的病根?……
喻姝并没有贸贸然地拆开信封,只借着包厢里的错位光影及视线盲区,轻巧地将其塞进了和风衣一块挂着的包包。
这日郁拾华出乎意料地送她回了清江园。
他今天放过自己了?
她压下心里的些许不解,滴水不漏地目送迈巴赫出了视线范围。
当然,身后的一条尾巴还在。
“都进小区了,森琪可以下班了哦。”她露出温暖的笑容,轻柔道。
即便已经相处数月,森琪仍是被她有意释放的音容笑貌所折服,她犹疑地看了看四周,这小区安保很好,基本做到了公共区域的监控全覆盖。
“喻小姐晚安。”
“好好休息。”
由己度人,喻姝特别理解这种性质的工作强度,看似无所事事,实则提心吊胆,注意力没一刻是松懈的。
她留心了会身后,方快步进了玄关。
等喻姝搞好个人卫生,她甚至拉拢了卧室的窗帘,坐在床边慢慢剪开了信封。
仅管凭着触感和大小猜到了内里可能的物品,但当她的指尖真实地触摸到薄薄的特殊材质后,凉意不可避免地侵袭了她的思绪。
她吸了吸鼻子,慢慢将一沓照片拉出了信封。
第一张便是王炸。
她漠然而麻木地盯着。
暖黄的床头灯下,是她和照片里的少女如出一辙的苍白面庞。
是她。
从床上坐起的模样。
光着上半身,而显然也是裸着的下身上盖着条破烂的毯子。
因是侧脸的缘故,神情看不大真切。
覆着长长羽翼的眼眸低垂着,脸边垂下几缕凌乱的发丝,脑后是扎起的马尾乱七八糟地歪着,而肩脖上的印记青紫刚好能解释她浑身上下的苍白与狼狈因何而起。
喻姝目光定格在床边地上的透明小玩意儿。
软塌塌,湿漉漉的。
以及不远处的彩色塑料小袋。
脑海里似是莫名多了块吸铁石,短短几瞬便将她昔日以为已被碾成粉末的往事碎渣聚拢过来,顷刻间唤醒了冰封多年的回忆。
她睁开了眼。
入目依旧是那片霉菌蛛网遍布的天花板。
下身的酸疼如约而至,片缕不着的体感迫使她不得不起身去够床头柜上的衣物。
咔嚓——
照相机的声音宛若魔术般对她施了法,她木然去看发出声音的窗边。
男人一改先前的敛气屏息,从架着的照相机后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