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容璋为了照拂他的伤势,一日两回命太医前往李府,就差在李府之内住下了。李淮香则是请了百里颜治伤。
李淮泽年纪尚轻,又没有婚配,好端端的断了一只腿,怎么说都叫人惋惜。李淮泽本人倒是看的通透。
“想来是老天觉得我该休息一阵了,这才叫我伤了腿,也罢,左右眼下也没什么战事...乐的清净了。”
他嘴上这么说,百里颜却不止一次的看见李淮泽在寝房内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而后体力不支,又狼狈的摔倒在地。
百里颜手上端着汤药立在门前,正听见里面霹雳乓啷一阵动静,刚想要推门的手便缩了回来。
曾经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怎么也不希望别人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的,百里颜在外头等了一阵,等到里面没什么动静了,这才佯装方才过来的样子。
不过地上散落一地的物件也不难看出方才经历了什么。
“你身子未好全,若是强行用力的话,只怕腿上的伤口回崩裂开来...”她将汤药搁在他跟前,道,“今日的药。”
那药苦的很,李淮泽面上一笑,少年般的脸庞笑开,有些讨饶道,“姐姐,今日可不可以不用药呀?”
他每每想求她做什么事的时候,便是一副这般口吻,比如发现他私下里不老实总是不遵医嘱的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便央求着她不要告诉旁人。
如今却是愈发的得寸进尺了。
“不行。”她言辞拒绝,之前看不住他上蹦下跳,如今喝药还能看不住么?百里颜觉得这人就是她行医生涯里头头一号不听话的病人。
伸手将食盘上头的蜜饯往他那处推了推,李淮泽抿唇,一言不发,手掌从宽袖之内伸出来,端起那汤药仰脖一饮而尽。
连眉头都没有拧一下,哪里还有方才那百般不情愿的模样。她不允之后,李淮泽倒是懒得装了,双臂搭在轮椅上头,声音冷淡,“喝完了。”而后操控轮椅去了内间,显然是不想理人的样子。
百里颜默不作声的将东西收拾出去,立在门外弯了弯唇角,这小将军看着一副少年沉稳的模样,做起事来倒是如是小孩子一把。
——
夜间清晨的霜雪早就化开了,宫人们三三两两打扫着路上的最后一波落叶。
氅衣裹挟着寒气,登时叫人打了一个寒颤。红叶立时上前,道,“姑娘,您行的慢些。”
这段时间,纪梦舒隔三岔五的往皇宫里头跑,一日一日瞧着宁容璋的身子爽利起来,面上的笑意也多了一些,正巧赶上阿兄喜事,双颊带着些许的红意立在外头。
守在书房外头的内侍微一弯身,道,“王爷眼下正在书房呢。”
薄衣勾勒着腰身,她推门而进,屏风里头的男子听见脚步声便放下了手中朱笔,瞧见是她之后也不惊奇,道,“怎得今日来的这般早?”
往常纪梦舒入宫都是挑在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今日用了早膳之后便匆匆来了皇宫。
不难看出她面上带着喜色,宁容璋起身为她拽过蒲团,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不如叫本王猜猜,许是纪将军要成亲了?”
纪梦舒从宽袖之内拿出一折帖子,道,“猜的确实不错,阿兄的亲事就定在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这是帖子,不知摄政王可否赏脸过来?”
纪元正是将军,是朝臣,未来也是他的亲人,于情于理,都是要去的,便不带犹豫的将帖子接了回去。他接完帖子又去寻她的手,戚戚道,“纪将军的亲事既已定了,改日我让司礼监寻个好日子,可好?”
国之嫁娶乃是大事,流程更是繁复的厉害,哪是说能定下来就能定下来的?
纪梦舒知道他是在宽自己的心,便也顺着他的话道,“都听你的。”
大历风雨飘摇了这么长的时间,可算是要安稳一段时日了。
宁容璋手上拿着一本折子,正低头看着,这些时日他总也不爱上朝去了,那些个御史也都闻风而动,一个个的递上来折子,宁容璋倒也一个个回复的认真。
是全都挨个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