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高中通知书的那一天,武练跟父母说,他不准备去读书了。
父母比他想得要镇定,只是问:“为什么不想上学了?”
“我是个色盲,好多专业都不能报考,将来也有好多部门不能报考,只能打工,那还不如从现在开始就打工。我参加中考,只是想证明我能考上高中,不是想上高中。”
这当然不是真话,他不是色盲,不过父母也没有追问。父母竟然不知道什么叫色盲,武练只得给他们做了必要的科普。
“不上也行,那就学个厨师?学开车?学使船?”父亲跟他商量。
武练也很客气:“我再想想看,再想想看。”
以后的日子里,武练时常也会怀疑自己是当时是不是太过于早熟,或者干脆就是个变态怪胎。为了防止自已陷入胡思乱想的危险歧途,他不止一次地翻看那篇《呐喊》自序:“我有四年多,曾经常常,几乎是每天,出入于药铺和药店里,年纪可是忘却了。。。。”“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我要到N进K学堂了。。。。。。”
口里说是忘却了,实际上记忆已经深入骨髓。
作者出入当铺药铺时的年龄,也不过十一到十五岁,离家进K学堂的时候,也才十七八岁。
初三毕业的武练,已经十七岁了。
武练上初二那年,父母投资了三百多万造了喝沙船,其中一半是借的高利贷,结果遇到整顿沙场,投资全都打了水漂,三百多万只换回来一堆废铁,父亲还因此莫名其妙地有了刑事犯罪的记录。多亏那两年大蒜的行情还不错,他们家连续三年在大蒜上挣到了钱,还清了高利贷,但那个记忆却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刻骨铭心。
不能改变的还有父亲的刑事犯罪记录。
武练离乡后没有到K城或者M城D城去,也没有入什么学堂。他去了H城,那里有一个影视基地,武练做了一名H漂,当群众演员。
他是一个成功的群演,凭借良好的外形和不错的天赋,成了群演当中的特约演员。作为一名站住了脚的中级特约,有戏演的时候,每天能收入二千到四千元。
演戏之外他还开始组织群演,成了一个小小的群头。如果换用写回忆录的高级词汇来说就是,在演艺事业正常发展的同时,他还开始了自己的社会活动。如果能够生活在上个世纪的某港,赶上港片的黄金时代,他大概会成为一个小小的角儿,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这期间自然少不了努力,少不了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但本文毕竟不是《我的H漂生活》,所以这一部分只好一笔带过。
于是就来到了这个冬天,H城很难得地下了一场雪。雪有立起来的鸡蛋那样厚,遮盖了一切的不美好。
已经腊月二十七了,大多数的群演都已经返乡过年,武练的车上也装好了精心采购的年货,他也要回家过年,与父母和弟弟团聚了。
这时候来了一个剧组,说是要赶拍这难得的真正的雪景。
“想办法想办法,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凑齐二十个人,男女老少全都要有,丑的俊的全都要有,不过得要机灵点的,人家可不要电线杆子。”这是大群头给他的指示。
武练开玩笑,“放心吧姐,一定给你完成任务。人家都能不过年上赶着过来拍戏,这是为艺术献身哪,咱们好歹也是这个行里的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历尽九九八十一难,连忽悠捎带着画大饼,武练总算不辱使命,在保证预算的前题下凑齐了人。腊月二十九这一天,武练带人进场干活。
没想到从一开始就不顺当,先是男主崴伤了脚,再就是男主的替身摔伤了腿,还全都挺重的,动一动就疼得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