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昆仑,横空出世,恍若天河坠落,从西向东,浩浩荡荡,绵亘千里而不绝,其上更有“玉虚”、“玉珠”二峰,高耸入云,俯视八方,如日月高悬,凌空相峙,不知上下,蔚为天下奇观。
而此刻,就在玉虚峰顶,麒麟崖巅,玉虚宫前,一道墨青色身影在凛凛山风中飘然独立,似松柏,如青山,峨眉微皱,静静凝望着西北方向一座耸立霄汉的孤峰,深邃傲然的目光里似有万千愁意。
但见他银发若雪,鹤骨仙风,身着一袭墨青色道袍,上面绣着阴阳鱼,环书着乾、侃、艮、震、巽、里、坤、兑八个大字,在山风中洒然地翻滚着青色的波浪,猎猎作响;又见他手执拂尘,玉柄前端的尘尾竟纹丝不动,应有神力凝灌,蓦然看去,宛若白练玉龙般的银河倒挂下来。
渐渐的,山风更紧了,壑谷的云气给山风裹挟着肆意流窜激荡,倒海起潮一样滚滚而来,直向崖巅上涌翻腾,形势咄咄逼人。
银发老道轻拂了下袍袖,只将手中的拂尘微微往前一扫,逼上崖巅的云团便即分崩离析,四下溃散,闪电般收缩至崖下。
这一切于他来说显然毫无影响,依然云淡风轻,不动声色,自顾自悠悠凝望着那遥不可及的孤峰。
顺着银发老道的目光望去,拨开重重云光奔泄的银海,那陡然兀立的孤峰像是远在天边,又似近在咫尺。
四周的乳白色云团轻拢漫涌,或散或簇,变化无方,挨近山体时,云团翻涌得愈加剧烈无常,远远望着,那擎天一柱的孤峰仿佛化作了孙大圣手中的巨棒,在此间搅弄风云。
而在这翻腾的云团之下,时而冒出一股股黑气,浓如黑墨,傍着山体向上向外弥散开去,云团逼近不得山体,反给黑气吞噬,渐渐变得稀薄殆尽,后面的云团又翻涌而至,继而又给黑气吞噬,如此往复,无止无息。
这其中隐隐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直觉阴森骇目,怪异非常。
眼眸深邃的银发老道,像是看透了一切,除了目光里闪过的一丝不易发现的微妙变化,面上毫无半分惊异之色。
他仍是静静凝望,在凛凛山风中时而发出一息息长叹,怅惘中透着几分莫名的悲凉,想来这无端冒出的“黑东西”绝非善类。
“啊呀!”
“那是……”
随着嘴角颤动,冰封般的双唇间霍然裂开一条缝,银发老道差点就叫出声来。
此时他霜眉紧蹙,面如死灰,目光里的愁怨和无奈瞬间化作了无限的惊恐,拂尘也不由从手中滑落,正正落在脚边的一块碎石上,玉石相撞,发出玎玲一声,打破了麒麟崖上的沉寂……
“血月现,天狼啸,阴盛阳衰,天地劫!”
银发老道瞠目而望,干紫的嘴唇微微颤动,诡异地吐出这句话来。
只见黑气萦绕的孤峰之巅,浩渺无边的云海中霍然生出一轮血月来,血光弥漫,煞气纵横,森森然尤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