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脚下!”
回应他的是孩子们的嬉戏打闹,麹风看在眼里,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收回眼神后,麹风的目光落在应瑶身上。
“要是我们也有孩子,怕是现在这块田地也都交给他们去耕种了。”
麹风憨笑着。
他不知道为何,原本想要生孩子的心,忽然就止住了。
还是两人厮守,最合心意。
应瑶眯了眯眼睛,因常年织布,她的手上也满是茧子。
她并未回应麹风,目光只是也落在了那群孩子的背影上。
这一生过得好快。
仿佛昨日,她还与麹风坐在村口河边,看着麹风那局促的脸偷笑。
麹风随手摘了几颗桑葚塞到应瑶手中,起身后便把陶碗留下,扛起锄头继续奔赴田地里的战场。
应瑶轻轻握住手里的桑葚,看了片刻麹风的背影,这才端起陶碗回去。
又是十年过去。
当年那群伙同着来天边偷摘桑葚的小孩们都长大了。
然而桑葚树下的孩子却并不见少,只是有新的面孔替代了。
年过五十的麹风有些扛不起锄头了,劳作一天就得休息三天。
因为年轻时候劳累过度,麹风身上都留下了许多隐疾。
好在有神农帝君亲尝百草,留下了许多药石医术,一身隐疾还不至于要命。
但应瑶并没有嫌弃。
反而还经常劝慰麹风多休息,粮食不够了就用家里堆积的蚕丝去换。
偶尔在送饭的时候,还会给麹风端来一碗药汤,亲眼看着麹风喝下才会安心。
麹风倒总是嘴上答应,然后第二天就又扛着锄头去了独属于他的战场。
应瑶总是担忧地跟在麹风身边,趁麹风休息的时候,她就挽起袖子锄地。
只是挥动锄头的力度掌握不好,总会把锄头卡在地里拔不出来。
趁着清明,麹风和应瑶也终于偷着闲暇。
夫妻二人到了父母坟包边上祭祖。
麹风将杂草一点点地拔掉,让坟头看上去更纯粹些。
脚边就是一大片菜地,这些都是父母来过世上的见证。
下一轮十年并未如约到来。
第七个年头的时候,麹风终于扛不住了。
麹风五十八岁的年纪,年轻时落下的许多病根一并爆发。
常年劳作的身体虽然看上去健壮,但内里早已耗尽了所有。麹风躺在床上,生命垂危。
灶台前,应瑶煮好一碗药汤,要喂麹风服下。
然而当她端来了滚烫的药汤时,却发现床上的麹风,已经没有动静了。
那只用了多年的陶碗落地,碎了一大片。
可应瑶的眼神并无伤感。
她只是沉默地走到床边,整理了一下麹风的衣裳后,就坐在床边,看着麹风满头花白的头发,伸手轻柔地抚摸过去。
此生是见不到了。
今天过后,她的夫君也会成为田地边上,那孤零零的坟头当中的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