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还在播报,去年A市的GDP同比增长百分之几几,新能源汽车产业整体呈良好发展趋势,A市各高校着重培养AI+复合型人才,等等。
奚午蔓实在很难集中注意力继续看新闻。身旁人的视线过于热烈。
她想,她不该把客人晾在一边,哥哥不在家,她应该像哥哥一样热情接待哥哥的客人。
于是,她关掉电视,微笑着转头对上年甫笙的视线,很自然就与他聊了起来。
“上次你说,我未婚夫有个私生子?”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话题。
“是。”年甫笙说,“我知道一个不负责的男人会对一个女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不只是女人,还有他们共同组成的家庭,他们的孩子。”
她只问了那么一句话,就打开年甫笙的话匣子,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她整体满意。她实在不喜欢跟别人聊话,年甫笙一直讲他的事,不需要她说话。她是倾听者,只用在恰当的时候以合适的表情予说者回应。
他说,他爸就是个很不负责的男人,他妈是受害者,他也是。
六年前的夏天,他患有重度抑郁症的母亲选择自我解脱,而对十五岁的他而言,他只是出去旅游了五天,回到家,原本活生生的妈妈就变成了装在盒子里的骨灰,摆在供桌上。
一直为带母亲摆脱父亲而努力的他,一时失去了生活的全部意义,他开始自暴自弃,绝食、没日没夜地刷视频,然后,他看见奚午蔓的访谈节目。
那时的她虽已很稳重,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从她笑盈盈的眼中,他感受到来自同龄人的鼓舞。
她说,反正有一天都会死去,在死之前,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为了见还没见到的人,为了去还没到过的远处,为了吃还没尝过的食物,说不准在什么地方,会有由指尖首先感受到的风,引起与时间同频的心动。
“我是为了你,才活到现在。”他蹲到她面前,拉起她的右手,放到唇边。
他仰着头,以乞求施舍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指尖开始,冲动又克制地亲吻,慢慢地起身,将她揽入怀里,同时去解她的扣子。
她记起,第一次见面,他就解开她的衣扣。
他只是想解开她的扣子——她突然这样想——他当她是天使丢下的葱头。
但十三岁接受采访的那段话,她并不是说给他听的。
且,对一个真正想死的人,说什么都不会起作用,甚至可能会加深他对这个世界的厌恶,会加速他的死亡。往往,自以为的善良其实等同于蓄意谋杀。
凭一句“这世界很美好”就能重唤一个对世界失望至极的人对生活的激情,比十个十连抽全中SSR卡的概率更低吧。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真的想死,他只是失去了母亲,失去以母亲为中心的生活的意义。
他只是需要一个中心,很容易就能找到母亲的替代品。
就算不是接受采访的十三岁的她,也会是别人。
奚午蔓突然很想见楼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