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别的意思,”夏秋搅动着那所剩无几的冰块,“我只是觉得。”
“爱你的人不会让你感到为难。”
或许夏天就是一个容易让人各说各话的季节,人所有的感官都被炎热给死死的盖住了,热浪冲撞着耳膜,让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只能和自己对话,那些说出来的话别人未必能理解但是却都是自己想听的。玻璃外面那对夫妻由拌嘴升级为吵架了,双方都在为自己据理力争着,玻璃里面的人只能看到激动的口型而不知道那些争吵的理由,他们在空调室内吹着冷气喝着冷饮,此时此刻在他们眼里好像没什么事情值得人们在毒辣的大太阳下面吵得汗流浃背,不过等到秋天或者是冬天,就会变成‘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人们在萧瑟的冷风中吵得不可开交了’,只要他们其中有一个人经常来坐坐,就会发现夏天真是白白的背了一口大锅。
不过脱离了那些她们各自都想要回避的话题,脱离了那些艺术和文字,在这个她们生长的城市里好像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们没完没了的聊下去,熟悉的东西却成了隔阂,想要重现她们在拱廊下面的畅谈似乎变得有些困难,而她们的会面也在服务员与芙清仓促的耳语后戛然而止。芙清看向不远处的吧台,夏秋也跟随那视线偷偷瞄了两眼,一个模糊的男人的身影在她的记忆中一闪而过。
桌子上的杯子被收走了,芙清走之前说夏秋要是还想呆会,或者再点杯东西喝什么的都可以,走的时候直接离开,也不用去吧台结账了,夏秋却摇摇头拒绝了。出了咖啡厅,时间还早,她还不想回家,就在这片许久未涉足的区域溜达溜达,虽然建筑都翻新了,路面也重新铺设了,但是街的东头还连着街的西头,街的左边和右边还是隔着那条同样名字的路,就像是在一个固定的模型上套了一层新壳。因为施工而乔迁的人也还是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与其说是城市的布局在调动着他们的生活,不如说是他们将自己的生活布局在这个城市里,好像只要留在这儿,那些他们想要固定的东西就会永远留下来一样。
在咖啡店补充的水分很快就在炎炎烈日下蒸腾掉了,夏秋感到有些口渴,便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点喝的东西。
她徘徊在冷柜面前,如同往常一样犹豫,她不想选自己常喝的那一种,她想换点新的花样,但是一排排看去,却没有一个让她有更换选项的欲望,最终她还是拿了一瓶冰水,绕过身后那一排白色的货架走到收银台结账。
“夏秋?”夏秋跟那人眼睛对上,略有些眼熟的面庞让她愣了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找到那个对应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的缘故,他们彼此不再交叉的人生给对方印象里留下的空白实在太多,或许是时间过滤掉了少年身上的盛气吗?合川身上那种存在于夏秋记忆里的骄傲气息已经所剩无几,他穿着简单的白色上衣和宽松的长裤,跟街上随处可见的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在能够淹没掉阳光的人群当中,他那年少时期就跟随他的俊朗面容也难免不被蒙上一层阴影。他没有在激烈的竞争中如愿进入那所父母希望他能够进入的大学,但是不错和最好之间仍有不可跨越的区别,至少在合川的父母眼中,在合川不愿意承认但是又在无人的图书馆里默默翻开那些他自认为最擅长的书本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那种对于天才的妄想之梦早就已经破灭了。
“溪山家里有事走不开我才来帮他看一会儿的。”合川主动解释道,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之先聊点别人的事。他们坐在便利店门外的台阶上,旁边的巨大遮阳伞替他们挡去阳光,从门缝里溜出来的冷气吹得地面凉飕飕的,夏秋有点别扭的坐着,好像他们原本并不熟悉,甚至还做过一段时间敌人,夏秋不免的想起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糟糕,她根本记不起来自己最后一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可是那些群聊的信息,好吧,只要那些破烂玩意还存在一天,谁又能说不是昨天才见到她呢?她真希望十二岁的自己死在所有人的记忆里。
“他们家什么时候搬到这附近来的。”总之先聊点别人的事。
“大概就是初中,初三结束的时候吧,他父母跟着他的学校走,他的学校在哪里,他父母的生意就做到哪里,溪山读大学之后他们就没再搬了,用十几年的积蓄盘下这间店铺,又在旁边小区安了家,也算是在这个城市里扎下了根。”夏秋转头看看身后的店铺,好像看到了曾经无数个日夜忙碌的汗水在眼前滴滴答答。
“那他现在过得应该挺好的吧。”夏秋算着溪山已到了大学毕业的年纪,不出意外的话他会继续读研究生,甚至可能读到博士,他擅长读书,他的家庭也是如此的团结,不存在什么后顾之忧,除此之外夏秋想不到其他可能的人生路线。此时此刻她坐在这店门前,那些在生活中处于末流的刻板印象让夏秋顿感羞愧,那些在嘈杂的环境中,在油烟的熏燎中,在和疲惫抵抗的日子里认认真真积攒起来的东西实实在在的给了人们回馈,勤劳的人们并不穷困潦倒,喜欢用花言巧语粉饰太平的人们却丢了房子,谁又能说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有一日不会成为异乡者呢?
“还不错吧,至少我觉得还不错,不过他妈妈身体不太好,”合川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你不介意吧?”夏秋摇了摇头。
“毕业后他不打算继续读书了,他妈妈现在离不开人,他爸爸因为他们家的营生,身上也多少落下一些毛病,他照顾他妈妈,他爸爸还得回老家照顾老人。”合川说着吐出一口烟。
“他父母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吗?”
“就是因为有兄弟姐妹这件事情才变得复杂。”
“因为他们家条件能稍微好一些?”
“大概是吧,毕竟像溪山父母那样为生活卖命的人......都活得力不从心,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管别人,就算是亲人。”
“那要这么说,溪山父母也可以完全不用管,他母亲还生着病呢......”
“父母可是谁都不欠着,你迟早得明白这一点,再说溪山的父母又都是各自家里的老大......”
“老大,老大就得奉献出一切吗?老大的孩子就得跟着奉献,溪山的人生呢?”说完夏秋喝了一大口冰水,好像要给自己冷静一下似的。不过她说完那话就有点后悔了,她现在哪还有心思管别人呢?但她永远这样,喜欢打抱不平。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愿意奉献呢?如果换成你的话,你会离开辛辛苦苦为自己付出了一辈子的父母吗?说来说去还是溪山自己的事情,他不愿意的话,谁也逼不了他。”
“是啊,反正陷入这种两难境地的人又不是你。”父母从成为父母的那一刻就开始艰辛了,父母简直成了艰辛的代名词,真是为了子女而艰辛就算了,就怕没人知道父母的艰辛的出发点到底是为了谁,夏秋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话在心里腹诽着。
“你没必要为他打抱不平,人生都是自己选的。”
“换成谁我都会这样说。”
“行吧。”
“你为什么抽一半就把烟摁灭了?”
母亲突然发来的消息让夏秋只得草草结束这场交谈,家里还有一场莫名的晚间聚餐在等待自己参加,父母的要求不是她非去不可的原因,为了晚上睡觉之前的安宁才是她不得不去的理由,她很佩服父母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还能够和别人安然无恙的吃饭,仿佛那些事情在他们的生活当中已经发生了足够多的次数,以至于当下的所有反应都只是习惯,习惯将体面放在外面,将争吵留在家里。
夏秋慢悠悠地走向地铁站,她身上带着一股烟草味,但是又不那么难闻,或者是她的错觉吗?她走着走便回头看两眼,那个并不显眼的门店在她眼睛里一步一步变小,玻璃里面的一点白色和视野里其他的颜色融为一体,她看不清楚了,只剩下那些对话留在耳边打转。
“溪山说他最晚在明年开春之前就将婚事敲定,真不可思议,他居然要结婚了。”
“什么?为什么?结婚?”
“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很多事情早在人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存在了,只是某天突然被发现了而已,或许他原本就计划着毕业之后结婚呢?他跟那个女生也认识挺长时间的了,再说,十八岁之后,人生就不存在什么好时机和坏时机了。”他对人生的悲观态度实在是跟夏秋有得一拼。
“那也太草率了。”
“每个人都只能先关注自己的生活。你在国外过的挺不错的吧?”
”那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你好,麻烦让一下。”夏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扶梯口,挡到了后边要通行的人的她连忙抱歉地让开路,然后继续往车厢方向走。她过得好吗?还是她看起来过得不好呢?合川为什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呢?难道她好不容易的伪装就这样轻轻松松被识破了吗,还是那些老邻居从哪里打听了什么消息呢?这个城市还是太小了,或者说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了,就像当初在佛罗伦萨遇到芙清那样,难道她就不能和那些愚蠢的过往一刀两断吗?
“这个酸奶有买两个送一个的活动,那我们拿三个吧?”女生拿了三瓶酸奶从货架后边走来,又指挥身旁男生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柜台上。
“可是剩下那瓶给谁喝。”
“哎呀到时候再说,你好,结一下账,你好?”合川停留在监视器上的呆滞眼神猛地回拢。玻璃门关上的时候带动着那只风铃叮铃铃的作响,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他轮班的点,“既然轮班的人还没来,那就再等一会吧。”他这样想着,靠坐在椅子上,店里空无一人,他看着收银台上的监视器。监视器左下角的黑色条框里是门外的那两阶台阶,两根只剩下不太到一半的香烟和残留的烟灰在台阶的边缘上。一阵风吹来,是地中海的风吗?他幻想着自己正过着在沙滩上度假的人生。父母是没有能力送自己出去的,他和名牌大学无缘的那个下午,父母的生活重心就已经从自己身上离开了。在十八岁那场对未来有着决定性作用的考试结束之前他还能无数次挽回最亲近的人留在自己身上的关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模拟考,他原本以为上大学之后也还是有机会的,但是。他叹了口气,心里的嫉妒欲言又止,当女生真是好,撒撒娇,哭一哭,就能让家里人捧着,有后路铺着,长大了,找一个有钱的男人,也能衣食无忧,不像他,还得靠自己。他冷冷的笑着,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晚上回家的路是那么漫长,夏父远远地走在前面,他不跟身后的人说话,因为话都在餐桌上说完了。他喝了点酒,人们不听夏母的咒语改听夏父的故事会了,一个月前夏母的失误让他给重新措了词,那精彩绝伦的描述除了将实际亏损的数目隐藏之外,还夸大了自己的奉献,如果不是自己的高瞻远瞩,夏母会亏的更多,他倒是舒坦了,高兴了,完全没看到妻子的脸色变得怎样难看。
“这是你女儿呀?”夏秋和夏母跟上了在马路边停住脚的夏父,那烟酒店老板笑着向夫妻俩询问道。
“对呀,对呀。”一路上沮丧无比的夏母重新换上了笑脸,迫不及待地替丈夫回答了。
“你家是个儿子还是女儿呀?”
“我家是个儿子,应该跟你女儿一边儿大,一边儿大!”那烟酒店老板笑着,他的牙齿泛黄,八成也是个烟鬼,夏秋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那九成也是个酒鬼了。她讨厌的气息都混到一起,吃完了那顿难以下咽的饭不成还有这样的饭后节目,空气好像变得更闷热了,她感觉自己流进地中海的眼泪为了来到身边嘲笑自己正催着着地球加快水循环,要是地球针对那些难以降解的塑料也能这样不遗余力就好了,真可笑,难道人类是什么值得大自然上心的东西吗,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大脑是因为不得已才会这样疯狂。她在疯狂的间隙还看到路过的人和父母打着招呼,她身上平白无故被投射了一些眼神,还有一些话,夏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她什么都听不进去感觉自己像是被固定在玻璃柜里,而那些中年男女的眼睛里好像写着他们孩子的性别。
“想来咱们夏秋也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在我那个年代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结婚了。”夏母回家的时候还停留在刚才那些男男女女对夏秋的褒奖当中,谁看到那笑脸时还能联想到几天前那副苦丧的脸呢?丈夫在餐桌上否定她的话给她造成的郁结又让那些恭维给治好了。夏秋回到自己屋里坐着,房间的门没关,她明白自己逃不过一场无效的交流。
“你那个年代已经过去了。”夏秋没好气的说。
“别这么说,女人的年龄一到,婚姻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想到咱们夏秋以后的小孩子也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夏母说着坐在餐桌旁边,眼睛里亮闪闪的,仿佛出现了某种幸福的幻觉,现实的生活令人迷惘,对未来的假想使人兴奋。
“我可不想结婚。”
“你怎么又不想结婚。”夏父这会儿倒是说话了。
“没有合适的人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夏秋想要随便搪塞过去。
“哦,那你可以主动去认识一些人,或者我也有一些认识的人......”
“你能认识什么好的人......”烟草店,因为投资天天往家里跑的那些人,曾经扬言为了照顾家庭而忍痛放弃自己经营多年的朋友关心的父亲现如今身边的人脉又多起来了,哎,人们的嘴里面总是说出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话,周围的一切都随他调转,夏秋只觉得不可理喻,她说完这句话父亲倒是噤声了,但是表情却像是在说夏秋不知好歹。
“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呢?秋?”
“不知道,等毕业之后再考虑吧。”
“那你难道不准备回来吗?”夏秋没有回答,夏母见女儿的无言,那份短暂的喜悦消退了,她语气变得严肃,她强调着家庭的重要性,她遥远的故土和自己渐老的父母,夏母觉得她有必要纠正女儿的错误思想,她语气强硬,而夏父在旁边像个摆件一样,谁也不在乎夏秋那愈发麻木的表情,他们送夏秋去了遥远的地中海,放飞的鸟儿脚上却被紧紧地拴着一条线,自由是模糊,是暂时的。
“我可先告诉你,我生孩子就是为了家里热热闹闹的,哦,孩子长大成人飞走了,家里空荡荡的,我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在你身上投资,我老了,死了都没人管,我为什么要生孩子呢?后代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没有说你老了之后不管你。”
“那你那么远,你怎么照顾我和你爸呢?”
“你们难道就不能健健康康的吗?”
“我们健康肯定重要......那难道在家里你感受不到幸福吗?我现在可想回家了,唔,我也想回你姥姥家,回去孝顺孝顺他们......”
“那你当年又是为什么决绝的离开家呢?”
空气静默了,可是夏秋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那无能的怒吼在空气中发酵着。
“你太自私了,你太让我失望了,”夏母的声音开始沙哑起来。
“我这么多天都睡不好,心里难过,你们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现在倒好,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只知道顶撞父母,太令人心寒了,没有钱,我这个母亲在你们眼里什么都不是。”她欲望的潮水退去,一片狼藉的滩涂无人收拾,她脆弱的心根本装不下自己那泛滥的情绪,或许她曾装下过什么吗,好似这一切的一切从来都是她自己消化的一样,她现在倒是不快乐了,睡不着觉了。她睡不着这件事情本身没有任何人知道,可是她在夜里翻来覆去折磨的永远不止是她一个人,因为她每一次失眠的事情都将伴随着沉重的鼻气和脸上肉眼可见的难受在一个恰当的时机语重心长的吐露给身边的人听,而现在她将那一切都忘了,夏秋破坏了她的幻想,割舍了她的幸福,她心里难受,所以夏秋是罪人。
夏父起身出了门。夏母随后也跟着出去了。沉默是良药。
晚上突然下起了雨,夏秋躺在床上,她感觉头疼,那种疯狂的感觉还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父母已经在房间里熟睡了,所有人都很疲惫,无论是被迫的,还是自找的。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夏秋打开原本为了防止雨水打湿窗台而关上的窗户,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雨中,不顾后面想要给他打伞的人,在满是积水的路面上摇晃着那副被酒精灌满的身体,像个疯子一样在街上大喊大叫。夏秋躺回床上,她没关窗户,任由那雨水随着风飘进卧室,房间里凉快多了,混在空气中的土腥味像是给她的镇定剂,大脑中的风暴暂时消停了。她不知道那烟酒店的老板是喝了多少酒才会如此失态,又或许在耐心跟着他的家人面前,那根本不算失态,或许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夏秋对待食物的态度十分冷淡,午饭随便吃了几口就下桌了,她本来就没什么胃口,更何况与父母共呆在桌子上只让她感到不适应,只可惜夏天的高温没有削减掉夏母的食欲,她的行为在母亲眼里无异于叛逆。夏母仍坐在餐桌上,没收拾那些剩菜剩饭,她专心致志于用她的产品解救那些亚健康人群,经过这么多天,她也算是明白了,谁都会对她不理不睬,但是钱不会,那些产品是多么的体贴!将人们身体需要的元素都完完全全囊括在内,这么好的东西她一定要让自己身边的人都用上才行。
夏母将身边的人都问候了一个遍之后闲下来了,等待生意上门的时候她看着在房间里捧着一本书的夏秋,她撇撇嘴,“看那么多书也挣不了多少钱。”她心里想着,还对夏秋手机通讯录里面少得可怜的人不死心。夏秋听着那从门外传来的哼哼哈哈的声音,一会又变成叹口气,一会又用筷子敲敲碗。夏秋受够了那种暗示,干脆戴起耳机,试图用音乐掩盖外界那嘈杂的声音,可是一个又一个热切与她沟通的眼神打在她身上,瓷碗在桌面上挪动的噪音在歌曲的间隙不断插入她的思绪当中,她不耐烦地翻起书,手机里同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夏秋看着那些毫无营养的视频内容,简直要将刚才好不容易吃进去的饭吐出来。
“腐坏的慈善散发出怪味,其腥臭在世间罕有其匹,那里混杂着人性、神性和腐肉的气息。”夏秋大声的朗读着,丝毫不管客厅里面的母亲在用什么样的眼光盯着她。她倒是也清楚这种单方面的灌输对其母拥有的,面对这种自下而上的批评时那与生俱来的隔绝屏障来讲,不过是朝着钢化玻璃扔棉花,但是她偏要狠狠地重读那几个任谁都能感到威胁性的词语,即便只是在母亲的全身上下挠痒痒,也比纵容从一个房间蔓延到另一个房间的那种嚣张要强。夏秋偏要用这种方式来进行对抗,她根本不想要看那些恶心的推文,什么讨好富人首先要有眼力劲,如何运用底层的善意,他们连善意都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好像一切能够使用的东西都应该为了金钱而穷尽,如何利用那些贫穷但是为了生活不得不低下自己的身躯的灵魂竟然被变成了争相抢购的财富秘诀,为了优渥的生活他们甚至提倡将人类最宝贵的尊严送到断头台上!该死,这到底要让她怎样忍受啊!
就在她们争执不下的时候夏父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去卧室的桌子上拿了点东西,然后撂下一句话。
“麻老头走了。”夏父出门之后,夏母也煞有介事般跟着出去了。总之,先聊一些别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