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完蛋，李明心想，感觉是遇到了诸子百家当中的死心眼子。暗中用力，准备趁其不备正面冲过去。

扶玉清显然也感受到空气流动，不待对方有所动作，自己先抬起右手虚握到左肩前，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勾动二人中间从地面直至九霄的整片天地，其中的空间凝实变成一把把神剑，兵锋直指李明的身体。

他瞪大眼睛，汗毛倒竖，因为此前几十年从未见过这般阵势。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还是怀疑孙老师口中神话时代的论调：相信是因为这种号令天地的能力，除了神话中的，甚至创造神话的人物，还能有谁配拥有；怀疑的是，想不到神话中的哪一尊大神是用剑的，而且是这种“用”法。

扶玉清将手掌收回胸前，重重掐个剑诀，眼神像是无情的神明，剑尖所指必化为飞灰。无数剑气振动，形成一面沟通天地的剑墙，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李明压来。

速度奇快！伴随的是超音速的尖啸，他不得不认真对待躲闪，并非完美闪避，李明把握住力度让一道剑气从皮肤表面擦过，瞬间一条血线飞溅在空中，微弱的刺痛感告诉他，好家伙，这是真东西，不是什么迷惑人的假把式！

同时看到少年人剑指轻轻抖动，耗费巨大精力，而自己头顶，体侧身后的剑墙正在形成。他想包圆自己，一旦成型将避无可避，不能再犹豫，爆发真正的速度，几乎是瞬间闪现在扶玉清身后，一个手刀将其击晕，才长出一口气，还好不是近战法师。

李明手提着少年人落入一座古朴道观，刚才在他虽然察觉到李明逼至身后却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看向下面的某个方向。循着这个方向，李明果真找到这里，将少年人靠在木柱，环顾一周。观中石板干净平整，被人打理的很好，果然这小子不是孤零零一个人。空气中嗅到焚香，与从前所差的就是人流香客，但如此看来，岂不是更接近清心寡欲的修道本质。耐心叫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倒是把这少年人给喊醒。不愧是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倒头就睡，睡会就醒，自己灌输的域可不在少数，竟被他短时化解。

少年人坐在原地，一是因为刚才的招式耗光自己剑域，需要时间恢复；二是明知自己目前斗不过面前的对手，要观察他的动向。不乱动就行，李明总算放心，扭头深深看了一眼漆黑阴森的正殿，没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他知道，世界说大就大，说小也小，这般人物，日后必有再相见的机会。

听得李明离开的动静逐渐远了，殿内人才敢露头，缓缓走出一位老妇人。

“徒儿，非是我不露面，实是这魔头认得我。”很难想象李明会与这寿命将尽的老妇人有什么关系。

“师父！”扶玉清挣扎着起身行礼，身体逐渐恢复说道，“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并没有揭穿您的藏身地或者逼您出来，虽然只有一面之缘短暂打过交道，但我感觉他不是您口中那样的人。”

“玉清，你年纪小，不知道，他当年有多么残忍。那时候我也年轻，他恐怕还比我小上几岁。当时我还是一名普通的士兵，混迹在底层的军队，没想到天变了，一切都不一样了。跟着队伍也算是能活下去，而我最后一项任务就是去追捕他。我问了身边的所有人，不管是军官还是队友，都不知道为什么是他，但我们的队伍，庞大得就像是要去攻打一个国家，进行一场灭国之战。你知道嘛，就是我们这座山，漫山遍野站满了人，是从山顶到山脚全部站满了人，层层推进，细细侦查。但就是这样一支队伍，被他全部用计诛杀，是全部！我侥幸躲在道观里面，还好后来遇到了你。”说着，妇人恐怖的表情得到一丝丝慰藉，转瞬又恢复恐惧。

“我亲眼看到，我的队友被做成了罐头，一个个被生吞活剥，但我不敢出声，我还看到我们的女指挥官，觉醒了五感的强者，被他提着头颅逃进深山中，我、我不敢去追。我、我、我后来偷偷摸摸想去找她的踪迹，但是没有找到，我对不起他们所有人...”

说完，跪倒在地掩面痛哭，而扶玉清却笑了。并非是没有慈悲心，而是他更在意师父，大概有十年，师父没有这样神志清醒地对他说一段完整不重复的话。快步走到师父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玉清！”老妇人猛地抬头，深陷的眼窝，枯瘦如柴的头骨，厉鬼般的双手，掐住扶玉清的脖颈，“师父对不起你，师父告诉你的神仙妖怪，奇珍异宝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那都是我以前看的小说和神话故事，你可以原谅师父嘛，啊？”

凄厉的声音却显得面貌可怜，扶玉清不仅不害怕不嫌弃，反而说道，“师父！那不是假的！我一定会创造出您所说的世界！”斩钉截铁，无比坚定，一如那十几年前，死死堵住山门外野兽守护师徒二人周全的决然背影；也如更小时候，怕他摔倒感染，将整个道观铺就石板地面，浑身酸痛连腰都直不起来，还抬头给他的粲然微笑。

听完扶玉清的话语，老妇人重又焕发生机，面带慈祥笑容地闭上眼睛，被他搀扶回去休息，半睡半醒间说着，“玉清，师父对不起你...”

师父！我一定会创造出您所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