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善乐,辽国的曲子自然是没什么稀奇的,可这个曲子,宋国来的诸位定是没有听过。”完颜宗望拍了拍手,殿中的乐人舞姬即刻停止了演奏,起身行礼,退出了大帐。
一会儿后,一群乐师拿着一件奇异的乐器,细细看去,外形好似一只展翅的燕子,只是这燕子却有些胖,肚子如鹅蛋一般大。紧随其后的,还有一群壮汉,赤裸上身,穿着短裤一同进入了大帐。
“这乐器,名为鹧鸪。”一名侍女将乐器递到了宗望手中,宗望拿起向刘备等人展示。
“鹧鸪所奏之曲,唤作鹧鸪曲,吹曲的时候,当有勇士起舞以和之。”宗望挥了挥手,示意演奏开始。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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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曲细细探来,不过是长短两声调罢了,谈不上有多华美。但那群汉子随曲声而起的舞蹈,倒是有些意思。
这群汉子一边舞动身体,一边念着不知名的词汇,有时表情虔诚,似在敬谢神明,有时狂舞身体,模仿虎豹,又有时齐声长叫,绝类鹿鸣,整个舞蹈,透露着丝丝神秘与诡异。一舞终了,舞者齐拍手大喊‘阿癐癐”,战吼震天动地。
李邦彦皱眉,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乐舞,他从没见过。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刘备叹道。
“哦?”宗望再度拍手示意,乐人舞者依次退出了大帐。
“那首曲子,大抵是你们在狩猎时仿效鹧鸪的鸣叫所谱,以作引诱猎物之用。至于舞蹈,恐怕也是模仿了各类动物捕猎时的姿态而编排的吧。”
“燕赵之地的百姓,有时会模仿麻雀叫来吸引麻雀落地,抓两只麻雀来充作肉食,用来补一补油水。这与你们那首曲子殊途同归。”
“倒是这碗肉羹,全是大块的肥油,在你们那冰天雪地的地方,有时是可以保命的。”刘备将碗中余下的肥肉羹全部吃完,伸手抹了抹嘴上残留的油脂,还“砸吧”了两下嘴,好似是没有吃够。
“康王说的对,”宗望也是叹了一声,“旧时契丹人盘剥严重,我们女真的大多数部落,就指望着一桶牛羊的油膏来度过冬天。”
“这油膏,确实是保命之物。”宗望眼神示意,立刻又有侍女为康王续了一大碗肉羹,这一碗里几乎没有肉,全是颤巍巍白花花的肥油。
“我素闻宋国宗室乃锦衣玉食,归之自己,担饥受冻,委之百姓。却不想康王通晓民间疾苦,这份心,可以称得上一声仁厚了。”宗望真诚赞赏道。
“二太子有这份心,我大宋输的不冤。”刘备举手抱拳,沉声回应。
纵然宗望是对手,也不算作是好人,但这份悲悯之心,却也值得刘备敬重了。
“所以,为了过上好日子,我们生擒了天祚帝,灭亡了辽国。为了过上跟宋主一样的神仙日子,我们打到了汴梁城下。”宗望话音一转,露出了锋芒。
“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辽国不恤民力,我大金灭之,宋国背盟,我大金伐之。平辽攻宋,我金国铁骑无往不利,所向披靡,由此观之,尧舜禹三代圣王之德,非在辽宋,而在我大金,灭辽伐宋,乃我大金替天行道。”
“今辽国已灭,宋主已悔,退位让贤。上天的警示已经降下,再续兵戈,只会让百姓失乱流离,反倒与天道不合了。当下,唯有两国息兵止戈,再结盟誓,方合上天好生之德。”
“康王,意欲如何?”宗望微笑道。
“二太子,此言差矣。”刘备回以微笑,谈判,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