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离田宝坤家不远，摩托车五分钟就到了，叶秋其实没想说出去刚才那句话，是下意识的，是鬼使神差。

“行。”

田宝坤依旧没有拒绝，就算这个请求很不合理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叶秋皱了皱眉头，望着田宝坤离去的背影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唇后却又停了下来，这个世界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了。

走到田宝坤说的那个山头，没有什么鬼魂，没有什么黑帮，任何大脑产生的邪恶想法都没有出现。

灰蒙蒙的雾气在远处清晰可见，像一堵高墙隔绝了一方世界，灰雾里面时不时闪出五颜六色的光，雾气随着那光不断抖动，它给人的感觉似是远在天边，似是近在眼前。

叶秋看着那场景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所没有见过的场面，在雾气抖动的同时，他好像看到了一座座林立的高楼，无根无萍，悬于天际；一架又一架携着尾气的不明飞行物在有序地穿梭；光线绘制的道路不断解体又重新组合，有人踩着光路横跨天际。

此刻的叶秋有些呆滞，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眼时目光所及之处就只剩下了无尽的灰雾涌动，时不时剧烈抖动，闪着亮丽的白光。

虚幻之城，藏于灰雾的虚幻之城。

叶秋的大脑有些宕机，虽然只看到了一眼，但他清楚地知道那座城市的真实性，那是一种无法质疑的感觉，无条件相信的真实。

似是有雷声从灰雾中传来，天穹上盘旋的云层闪着的白光就这么被吞噬。雷声终究是叶秋的幻想，那个地方，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叶秋就这么坐在那石块上，一直等到繁星挂在天空，这里的空气质量很好，似乎里月亮都要更近一些。

望着那比蓝星上看着大了一圈的月亮和满天星河的叶秋难得平静了下来，这个世界给他带来了一股极强的分裂感和剥离感，他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可却没有办法逃离。

回想起刚醒来时的局促不安，叶秋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洗完澡上床再醒来时变了个床呢？

“这里是田家村，我们都是村里的人。”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没计时的工具。”

“什么新年？那我不太清楚。”

“我看你晕倒在路边，一看就是从外面来的。”

“不说了，到点了，我得去地里干活了。”

回忆起田宝坤的话，叶秋的脊背发凉，他看着几天晚上不曾变样的圆月咽了下口水，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像故事里那样魂穿到落后的八十年代，本想着靠自己为数不多的知识完成自己的英雄梦，可好像自己有些后知后觉了。

“或许这里，根本就不是蓝星。”

月亮是一整个黄，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就像小时候自己幻想的那样美好，可这偏偏是刺醒叶秋的一把利刃。

远处的灰雾静的可怕，只有闪闪的白光时不时映在叶秋的脸上，这个世界安静的有些出奇了，身后的杂草里没有传来任何窸窣的声音。

叶秋的心跳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或许对他来说不那么聪明也是一件好事情，可一旦察觉到不对之后，留给自己的就只有对未知的恐惧了。

月亮始终是这么圆，坤哥始终是这么乐天，丫丫始终是看着她的那本旧书，修车铺的老板始终在修着车。

“或许我穿越到了个游戏。”

叶秋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小声地欺骗着自己，可是安静的氛围让他连动作都不敢做大，现在有阵风来都能将他吓破胆，叶秋希望有些烟火气，又害怕真的传来什么声音。

一声惊雷在灰雾之上炸响，极速上升的心率差点让叶秋陷入昏厥，深吸了两口气后的叶秋颤抖着手臂望向那垂了三千丈的灰雾。

城市里白光正盛，整齐排列的球形机械物聚集在一起，等待着谁的号令，这座城市，要开启军事活动了。

叶秋终于是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这副躯体。他的脑子好像对那城市中的一切莫名熟悉。

“灰雾下的虚幻之城真的存在。”

“好像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这座城。”

叶秋看着那景象呢喃道，或许身躯的原主就来自于那座城，或许这个没有历史的按部就班的村子不过是城市附赠的代码，或许一切都是假的。

灰雾之下的城池又消失了，叶秋愈发觉得这是个游戏，在二十一世纪的某天，自己被哪个不知名的公司选中做了小白鼠。

这块石头设计的很精妙，再往前一步就是月光也照不亮的山崖。

也许死亡是唯一的解脱，毕竟死亡即是终点，也是起点。

叶秋的自我欺骗并没有成功，因为他害怕死了就真的死了，他心底还是不想相信有这么逼真的游戏，并且那个城池看着是那么真实，迷惑心智的真实。

其实这几天叶秋做的梦挺奇怪的，都是以前梦不到的东西，有一个很长很长的黑夜，黑夜里自己总是望着天空的一轮红月。还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子，自己就坐在一个密密麻麻的对称绘画里，有好多铁链子将自己栓了起来。

可那些画面总是记不清，也不知道剧情。

叶秋看了看下山的路，此时田宝坤应该在家里做好了饭，不知道他是会等自己一起用餐还是按照设定办事。

“对不起了坤哥，你的饭就先不吃了。”

叶秋闭上眼睛伸脚上前踩了一步空气，对未知的恐惧大过了他对死亡的恐惧，留在这里的不明不白他不想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