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拾捌 恣肆(1 / 2)惟此秋凉知我意首页

燕云州,建木县,百里香羊羹馆。燕云州尤以羊肉两吃闻名,一是肉串,一是羊羹。秋凉处暑,羊羹生意渐渐兴旺。于晨昏时吃上一两碗,温热香醇的羊羹混着口感各异的羊杂,搅进些玉椒末和米醋喝下肚,难以言表的痛快,粗人们尤其得意这一口。

夏暑未尽,店外也置下数张桌。内外喧哗,多是些武人与归田的老兵。白花花的羊油顺汤滑进嘴里,抿一抿便咽下,润滑了喉咙,什么话都往外跑。划拳、吹牛甚至对坐打划拉巴子,干嘛的都有。

“店家,两碗羊羹。”

风尘仆仆走来二人,不紧不慢在门口空位坐下,其中细皮嫩肉的盘发男子轻声喊道。

与周遭杂音相比,那声音明显清亮细嫩,文文弱弱的,落进一众粗人耳中倒有些刺耳。

残留半身书生气,粗人瞧着扎眼,转而看向他对面,同行者身材娇小,一袭白衣难免透出些许汗馊,头顶一张阔大的斗笠——缺了一角像是被刀剑破开,四下垂着白纱,看不清面目。

斗笠上刀痕,腰间佩刀,背上背的也像把刀,人们来了兴致。

有胆大的先试探道:“小娘啊?还怕看……”

无人应声。

听不见气息,看不见面目,腰杆挺拔不似老人,想必相当年轻。这等身材,若是男子,定然才练了没几年,正是喜欢故作高深的年纪;若是女子,那便更无所谓。

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娃娃,刀能给我瞧瞧吗?”

文弱男子想要说什么,却见白衣手指在桌上轻叩两下,急忙闭嘴坐好。

“老子跟你说话呢。”不见会话,作势要掀斗笠。

身上猛地一紧一松,愕然低下头,发现葛衣已然敞怀。再看那鬼魅般白衣人,正瞧见他撇下第三颗扣子。

刹那间,葛衣的四颗排扣竟去其三!

变故太快,屋外所有人都愣住了,冷汗倏地流下来。众人哑口间,只听斗笠下响起中性的声音:“三流,便收敛些。命只一条,怕不够你挥霍。”

离开粘杆处以来,宁白鸾总觉烦躁,心里空落落的,像有一块被揪走揉碎、和那碗浊酒一同洒在竹扉前的泥地。

从前不懂,只见过文圣、灵尊,以为灵尊是最强,故以之为范本临摹;遇到红泥以来,渐渐活出自己的人生。

“耕织”是世相的精炼,尹诗源不谙世事无以修习,而自己修炼的成绩,也不过只是追随着颜秋与顾琀步子,压制本我乃与抄来的“武”相合,直至“采药”时直视本心,才真正消灭了己身与“耕织”的隔阂。

他的“世相”,至少四成是红泥……

不再沉思,转头问老板:“店家,此去宋家,还有多远?”

老板一愣,倒是方才挑衅的汉子拢着葛衣,思索了片刻,问道:“方才冒犯,抱歉。不知大侠说的,可是传拦刀的宋家?”

“是。”

“由此沿官道向东南大约六七十里,有个花枝县,宋家本家在那,到那随便抓个人问问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