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猛虎像流浪猫一样,被人丢弃在山野中。它不断踱步,想要追上少年,却又忘不了少年刚刚冷淡的态度。它只能呜呜的低吼,不停的徘徊,最终转头钻入山林,与月色融为一体。
躲在树后的少年见到小虎终于离去,默默松了一口气,挥挥手,擦去眼角晶莹,回身向家的方向走去。少年步履轻盈,似摆脱了什么束缚,也或是心中少了一块。
“爹娘常说,学会别离就是大人了。回去之后,一定告诉爹娘,我今天,长大了。”少年边走边想,浑然间到了村口。他忽地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的村子,赫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绿树落黄叶,茅屋秸秆扬。石墙化灰散,鸡狗作云烟。少年呆站在村口,给了自己一拳,踉跄两步后他像箭一样冲向他的家,彼时最温暖的港湾,此刻却成了最骇人的陵墓。残垣断壁之下,少年无神的站在仅剩的半个门框前。他呆呆的喊了一声:“爹,娘?”随后一个猛子扎入屋里,在早已破败不堪的小屋中不断翻箱倒柜,想要找出他父母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一切如旧,唯有人不古。
将近一个时辰后,少年瘫坐在屋内,仰天长啸。笑声掺杂着三分悲苦,三分不甘,更多的是四分决绝。他撑起身子,满是灰土的双手拂过面庞,留下灰黑色的湿泥在脸上,更显得狼狈。“我......是个大人了?哈哈哈哈......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少年随手抄起门口的石板,跨出门外,走遍一个个残破的房子,除了虫孑与老鼠再无活物。少年终是用尽了心力,在村外的公墓中立起了一块新的坟墓。
“仙人......我是个没用的废物,现在还不能为你们报仇,只能在此为大伙立一块墓碑了。往昔有丧白之事,都是如此......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离我而去?”少年随手从一旁的草地上拔下几朵野花,放在墓前。“晚辈无能,什么都无法为长辈寻来,唯有一颗心能陪你们一起共赴黄泉了。”少年又抓起一把尘土,一半撒在墓上,另一半撒在衣服上。“晚辈将最后一份善良埋葬于此。老人们都说,多多祭祀,神仙会保佑我们风调雨顺......是啊,没有人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会风调雨顺吧?可是,我又如何能去访仙?”少年依靠着墓碑,喃喃自语,眼泪不自觉间又流下脸颊。
不觉间,东方发白,红日初升。墓前的花上多了不少水珠,不知是清晨的露珠还是少年的泪水,只知少年一夜未眠,蓬头垢面。忽地远方传来脚步声,一位中年男子伴着黎明的第一束光一同映入少年眼帘。中年男子身着黑袍,头戴斗笠,身形壮硕,腰间悬有一酒葫芦。他走到少年身边,取下葫芦先喝了一口,随后一股老成的声音伴着酒气涌入少年的耳与鼻“小子,能否借个座位?”说着便摘下斗笠,显露真容。男子丹凤眼卧蚕眉,赤色须髯刚及衣领,一头赤金长发随风飘扬,端的一个帅气。“你是仙人吗?是仙人便坐,否则请离去。”少年稚嫩的嗓音诉说着疯子般的语言。“哈哈哈,有意思,你这小家伙为何求仙?”男人毫不客气的坐在少年身旁。“我不会求仙,”少年压低嗓音,眼神四处搜寻“我只是不得不借仙人之力。”随机少年偷偷揣起一块石头,暗中打量着男人。
“有趣......大言不惭的臭小子,既见仙人,为何不拜?”男人随手一挥,少年手中的石头却是出现在男人手中,须臾间便化作一精巧的石虎。少年面色一变,但仍未有起身之意。“仙人就一定是好人吗?如果不是好仙,凭什么受得起我一拜?”少年眉头紧锁,手心出汗,但是从未有过让步。“真是个有趣的小子,怪不得他会让我进这山......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爷名叫秦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