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长生走到神农帝身边,问好道:“祖公早!”神农氏呵呵回道:“早!”敖长生乍眼一看,瞬间心如刀绞痛心不已。神农帝一夜间老态尽显,原来鹤发童颜的脸庞上皱纹密布,目光暗淡。连背都有点佝偻起来。想来是他已把体内灵力全部灌输给了敖长生,没有了灵力护持,身体加速衰老退化,他现在的体能和精力,恐怕连一个普通老人也不如了。敖长生心头震撼,一时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内心充满不安和自责。
神农氏指了指前方他们经常喝水聊天的石桌说道:“走,去那边坐坐。”敖长生不由自主的趋前轻轻搀扶住神农帝的臂膀,神农氏虽然不至于衰退至走不了路,但也任由敖长生搀扶着他,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神农氏指示敖长生去草庐里取来肉脯和清水,一老一少一鸟,一边安静的进食喝水,一边看东方朝阳缓缓升起,阳光普照大地,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清风徐来,岁月静好,这一刻仿如永恒!
进食完毕,神农帝懒洋洋的斜靠在旁边的栎树上,眼神迷离,好似在回忆什么精彩往事。依依静卧在旁边不停的转着脑袋东看西看,却不发出声音,好似知道不能影响神农帝休息一般。
敖长生犹豫半响,还是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坚定地说:“祖公,您要交代的第三件事只管说吧,生儿一定能帮您办到!”神农氏抬眼看看他,知他误会自己不愿讲出第三件事的原因是怕他做不到。心道这孩子心思细腻意志坚定善解人意,实是难得的大才。只是他怎能猜得到自己要说的第三件事呢!
这世上,除了故去的龙帝,恐怕再无人能猜到自己这桩心事。心中迟疑了很久,方缓缓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在区吴山的山脚下,有一个聚居了一百多口人的小村寨,他们世代打猎耕种为生,生活倒也过的平静。寨子里有个名叫天的少年,村民们都叫他阿天。阿天最大的梦想就是做大英雄,像盘古大帝,伏羲大神那样的大英雄,他不爱狩猎耕种,每天醉心于学习道法。即便没有人指点他,也没啥成法可依,他仍不懈的像模像样的瞎捣鼓,开始时大家都十分喜欢聪明好动的阿天,后来看他不务正业,十四五岁了还不干正事,整天装模做样的练那毫无用途的所谓道法。村民们就慢慢讨厌疏远他,还要求家里的同龄少年不要和阿天玩。只有同村的女孩阿香爱找他玩,认真的陪他一块练道法,阿香是村里最漂亮的女子,勤劳开朗,聪明能干,还生的白净好看,两只大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斗,眨一下就会闪闪发光。任谁看了都会止不住的喜欢。”神农氏慢慢进入回忆状态,情感和心境都带入到故事中去,连语调都变的充满感情了。
敖长生本是纳闷儿祖公怎么讲起了故事,看神农帝这神情,恍然明白,他一定是在讲自己的故事了,一想到这该是神农祖公少年时的经历,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捧起腮认真倾听,仿佛也进入到故事里的世界。
“阿天知道阿香喜欢他,可是他的梦想是要征服大荒,造福世界。怎么能和阿香在这小村寨里儿女情长,阿天知道,命中注定,有一天他必会离开小村寨,去闯荡大荒,做一番大事业!所以阿天不能接受阿香的感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和阿香一块玩,因为他喜欢阿香!有什么话阿天都愿意和阿香讲,无论阿天讲什么,阿香都爱听。后来阿天听说附近的奎山上有一种仙果,名为紫芝,是最有益于修行者的圣品,吃了它,修仙练道可起到事半功倍一日千里之效。于是他就爬到奎山上去采寻紫芝,在奎山上找了十日,终于在最高峰的悬崖峭壁上找到了紫芝,可是那地方极为险峻,根本爬不上去,只能从别路爬到峰顶后,再拽着藤曼垂下去,采摘完紫芝后再攀着藤曼爬回峰顶。这个过程极其危险,普通人可能就此放弃,但阿天没有放弃。可惜的是他坠着藤曼从峰顶往下下的时候藤曼突然断裂,阿天也急坠而下,峭壁间传来凄厉地一声长长回音,啊!”
讲至此,敖长生也不由得‘啊!’了一声!依依被之一老一少同时的啊吓了一跳,炸起羽毛蹦起来警觉的四处寻望,未发现异常后不解的看着他俩。神农氏则微笑着看看敖长生,丢了个好玩的表情过去,敖长生被逗得略带不好意思的莞尔一笑。神农帝既然还在眼前讲故事,那故事里的少年神农帝自然无事。
神农氏继续说道:“那阿天运气太好,竟被悬崖上的崖柏重重拦截,反复跌撞,跌到崖底时虽然遍体鳞伤,却也保住了性命。可还是跌断了腿骨,再也没法爬上去尝试采摘紫芝了。阿天在崖底休息了良久,养足气力,挣扎着爬起来,又忍着剧痛把伤腿绑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拖着断腿,连走带爬用了十四天回到了村子。阿香看到断腿后狼狈的阿天,心痛不已,时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照顾他。阿天知道,他这断腿如此拖着走了十几天的山路,恐怕是再也不会复原了,很大可能将来自己会变成瘸子,什么大英雄什么征服大荒,将成为永不可能实现的梦。顿觉心灰意冷了无生趣。阿香懂他的心思,不断劝说他,逗他说话,还详细询问采紫芝和跌落悬崖的经过,半个月后,阿天的腿伤基本愈合时阿香不见了,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阿天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每天煎熬着等待消息。阿天推测阿香极可能去奎山采紫芝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山上猛兽出没甚是危险,她平时可是胆小的很。即使到了那悬崖处,她又怎能采到紫芝?但是她若不是去奎山,又能去哪里?焦急的等待了十一天,阿香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三枚紫芝!”
“啊!”敖长生再次没忍住惊叹一声,然后满脸疑问地看着神农帝。
神农氏摊摊手道:“是啊,我也不明白她怎么采到的紫芝,往后的日子里她对采紫芝的经过只字不提,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她一个小女子,怎么去的奎山,怎么采到的紫芝。她是一个奇女子!唉!”神农氏长长叹了一口气,一声叹息里蕴满了复杂的情感!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吃了阿香带回的紫芝,不知是紫芝的功效还是自己幸运,阿天的腿伤很快好了,没有留下一点病症,行动如常,不但没瘸,好似还比以前跑得更快了。阿天非常感动,告诉阿香这辈子非他不娶,能遇到她是他阿天这辈子最大的福分。阿香也很高兴,为心爱的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得,只要他心里有我。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岂非很多人期盼的结局!?可是没过几天,阿天就决定要去闯荡大荒,他还是放不下他的英雄梦。只要腿还没残,他的英雄梦就有希望。阿香自然不愿他走,阿天就告诉阿香,你放心,我去闯荡大荒,少则三年,多则十年,必定回来,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娶你,你在家安心等我就是。阿香哭的一塌糊涂,她懂阿天,懂阿天的梦想。正因为懂,才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也不该拦他。但她更知道,阿天走出了这个村寨,就注定不会再属于她。最终她选择牺牲自己成全阿天的梦。阿香在村头看着阿天的身影逐渐远去。她亲自送走了她的一生挚爱,从此,她再也找不回当初那个对着她山盟海誓相约白头的阿天!”
神农氏讲到这里沉默了良久,说道:“如果当初,阿天听从阿香的规劝,留在小村寨过平静的日子,不去追逐他那所谓的英雄梦天下梦,此生会否不同呢!?”说完又沉默良久,神情凝固,仿如石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