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长生一时语结,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这时候告诉蚩尤刚才那些都是他信口胡诌,骗他的,难保他不反脸。
“等一下,你让我想想。蛮族靠打猎为生,自给自足,不需要和别族有过多的交流和贸易,所以就不需要长期稳定在某条线路上往来,你们部落的人也很少会走出部落,这样说来的话,出了部落,应该就没有路,有路的地方肯定不会通往你们部落!”
“好像是这样,出了部落,周边就没什么路,只有上山打猎的小路。”
“地名儿叫山前,说明这个山要么很大,要么很出名。”
“很大!”蚩尤肯定地说。两人同时往四周看看,寻找周边最大最高的山。同时把目光落在远方一座巍峨大山上。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等等,你再想想,为什么叫山前?前后怎么分?习惯上,人们都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有危险的方向,面对有威胁的事物,把后背留给相对安全的地方。你们打猎为生,自然不惧怕凶猛野兽,对蛮族有威胁的,只能是火族!那山前其实就是整座山朝向火族方向的位置!”
蚩尤抚掌大笑:“果然是善卜族!你这预测一点不错。小时候我曾问过阿爹,他作为族长,为什么不住在族群最中央的位置,阿爹就说,族长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保护族众,他住在最危险的地方,才能为族众分担最大限度地威胁!”
敖长生微微一笑,心道这哪里是什么占卜,只是一种分析推断的方法而已。心里想想,当然不会说出来。口上说道:“那我们就朝那座山出发吧!”
话音未落,就见依依忽然警觉起来,转着小脑袋四处张望。蚩尤也把食指竖到嘴边,示意噤声。这时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人忙躲入路边的草丛中藏好身形,敖长生还不忘把依依抱在怀里,依依则十分机警的卧伏不动。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队十几个穿着暗红色衣装的精壮战士,从他们刚才走的小路上呼啸而过。这么狭窄的山间小路,这一队战士却能如履平地般疾驰经过,可见骑术之精。
待他们走远,蚩尤长出一口气道:“好家伙,这群火族骑士真是威武!”
旁边敖长生没好气地说:“快走吧,咱们穿越荒野去那座山,在这小路上,还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呢!”
他本能地对这群颇具战斗力的战士有些畏惧和担忧。蚩尤则不同,他对这些象征着强力和威权的战士有种本能的热爱!
两人一鸟朝着群山中最高最大的那座山行进,虽然荒草遍山,崎岖难行,好在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倒也热闹。依依也慢慢和蚩尤熟络起来,有时还会和蚩尤逗玩。它的聪明乖巧,让蚩尤赞叹羡慕不已。
那大山虽能看得到,走起来却远的很,他们走了六天,感觉和山的距离还是如开始般不远不近。蚩尤不由叹道:“我竟从部落跑出了这么远吗?”
敖长生抓住时机揶揄他道:“你要猎凶兽,不是该往大山深处走吗?咋会从群山中走出来?”
经过两天的相处,两人无话不谈,蚩尤已经了解和熟悉敖长生,听出了他话里那种善意的嘲弄,不以为意,说道:“不是迷路了么?哎呀,不对不对,我记得偷跑出来的第三天就遇到了一条激流,穿梭在峡谷间,水流湍急,我沿着河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狭窄处跳了过来。咱到现在还没遇到这条河,该是走错方向了!”
敖长生不由为之气结,这么重要的信息,他竟然现在才想起来。这荒山野岭丛林密布的,去哪里找河流?虽说二人不用赶时间,在这物产丰富的大山里也不愁食物,但总是有一种气馁感让人心情沮丧。
他真想冲上去揪下蚩尤头上那别扭的牛角狠狠砸在他的脑袋上,可看看他那无辜又无所谓的样儿,终是拿他无法。
蚩尤也看出了敖长生的懊恼,安慰他说:“别急别急,咱慢慢找,总能找得到!要着急也是我阿爹阿母着急!我……唉!”他本是想安慰敖长生,忽想到他偷跑出来这么多天了,阿爹阿母也不知道在家该等的多着急。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心中满是内疚。
敖长生知他担心阿爹阿母挂念他,岔开话题道:“河流都是在低处,要找寻一条激流的话,咱们应该往下走。”他们走着说着,忽觉得脚下的山势真的向下了,不由对视一眼。再往前走,山势已明显向下,蚩尤高兴的打一声呼哨,迈开大步领先朝前走去。
两人沿着山势往下又走了一个时辰,已隐隐听到水声。蚩尤欣喜得看看敖长生,颇为得意的说:“九五,你知道啥叫‘吉人自有天相’不?”
敖长生哑然失笑:“蚩尤,我告诉你,就你这欠揍的样儿,终有一天,我长得比你高大时,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蚩尤闻言毫不在意,嘿嘿笑道:“我是你哥,你敢!而且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啥时候也打不过我,不过嘛,我却是永远不会打你的,我是你哥,只会好好的爱护你,谁敢欺负你,我把他打的他爹娘都认不出来!哈哈!”
虽然是玩笑话,却说的敖长生心里暖暖的,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像对待亲哥哥一样帮助他尊重他守护他!口上回应道:“不,是咱们一起把他打的他爹娘都认不出!哈哈”
二人一鸟终于走到了一条河流前,河流宽阔平静,在山间的河道上静静流淌。除了河面上一个个大小漩涡预示着水面下暗流涌动外,基本和激流找不到半点关系。
蚩尤再次把手放到了脸颊上轻轻揉搓,无奈的看看敖长生,不用他说话,敖长生也知道这条河不是蚩尤说的激流!但他却冷静说道:“山间的河流,在上游时因为山势陡峭河道狭隘,水流湍急声势巨大,到了下游,河道增宽山势放缓,水流自然会变得平静,咱们一块往上游走走看。”一句话又燃起了蚩尤的希望,再次冲到前面,领头往上游走去。
果然如敖长生所说,越往上走,河道越窄,水流就变得湍急起来。蚩尤慢慢兴奋起来,虽然攀着河边的巨石往上走颇不容易,他却呼哧呼哧一个劲地往上爬,把敖长生和依依远远拉在后面。爬了好长一段时间,蚩尤忽然兴奋的站在一块大石上高喊道:“找到了,我找到了!这里,这里就是我跳过激流的地方!”
回头看看,敖长生和依依远远落在后面,还在吃力的往上爬!他又冲下去帮助敖长生,又拉又推的把敖长生弄上来,等到两人满头大汗的停下来时,发现依依却在下方一块大石上赖着不动,任凭敖长生如何呼喊,就是蹲在那不动。敖长生不由担心起来,刚才只顾着往上爬,也没注意到依依,难道它受了伤爬不起来?
一念至此,也顾不得疲惫,又一路冲下去跑到依依身边。依依看到敖长生过来,却跳起来围着他转起了圈圈,边转边发出咯咯的叫声。把敖长生气的便要教训它,但是看看它天真可爱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训责,只好苦笑着由它嬉玩。
两人蹲坐在一方大石上,依依在河边戏水。蚩尤指着不远处那段最窄的河流道:“九五,你真是料事如神,这就是我前几天跳过激流的地方,当时我印象深刻,生怕跳不过来被激流冲走,肯定不会记错。跳过了这条河,就离部落不远了。”
敖长生却看着那段宽近一丈的激流道:“你跳的过去,我却跳不过去!”蚩尤闻言,也不由挠头。这将近一丈的距离,寻常人都跳不过去。
敖长生接着说:“你从这里跳过去,依依应该也能飞过去。我找个地方游过去好了。”
蚩尤忙阻止道:“不行不行,这条河势大水急,又浑浊不堪,进了水就身不由己。水下暗流涌动,暗石密布,一不小心被水冲的撞上利石,小命不保!”
敖长生知他是关心自己,不愿自己涉险。安慰他道:“没关系,我去下游找一处势缓水宽的地方游过去,问题不大。”
蚩尤仍是放心不下,说道:“要不咱再往上游走走,一直走到这条河的源头,不就可以跨过去了!”说完自己也摇了摇头,像这种大山里面的河流,其源头肯定是悬崖峭壁,怎会让他们轻松的跨过去!
敖长生摆摆手说:“你放心吧,我的水性好得很,这小小河流难不倒我!就这样吧!依依,依依!”敖长生把依依叫过来,给它反复交代,让它从这里飞过去,和蚩尤一起去下游等他。依依见他如此郑重,也不再调皮,走到岸边扑棱扑棱就飞了过去,在对岸等着蚩尤。
蚩尤看看敖长生,双手在他的双肩上重重按了一下,攒足力气借着助跑之力堪堪跨过激流。
两人分别自两岸沿着河往下游走,时不时吆喝一声确认位置。终于在下游找到一处相对平缓的河段,敖长生毫不迟疑的跳下水去,入水就发现这激流和他以往游过的水都不一样,下面暗流汹涌,大小漩涡不计其数,带动着水流方向变化不定,而且水力巨大。不由得的暗呼糟糕,此时想要再回岸边已万万不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游。
他在水里的手脚不断地被各方向的水力拖拽,别说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游,即使现在保持着不被漩涡的力量拖入水中已是万分艰辛。不一会就筋疲力尽,心道恐怕要溺死于这不知名的河流中了。岸上蚩尤焦急的呼喊和依依的鸣叫仿似越来越远了。
敖长生快要力竭之时,忽记起祖公教他游泳时曾讲,‘水性刚柔并济,处不争之地。水之强,力也。水本无力,水力源于水势,水势源于形势。水本无形,容其者塑其形。水本无势,动而生势。’心中灵光迸现,已明白这激流中无数漩涡和暗流产生的原因。这激流下遍布暗石孔洞,水流冲击到暗石上就会改变流向,形成暗流。孔洞引导河水下流,形成漩涡。这些暗流和漩涡的力量可顺不可逆,但又不能完全顺着它的方向走,那样会撞上暗石或者被卷入漩涡。最理想的方式是顺势而动,借势而出,既顺应这些水力,又要在恰当的时候借力脱出水力,能做到这些,就能在这暗流涌动中自由行进,游向自己的目标。
既明其理,便依法而行,敖长生本就有很好的水性,稍一尝试,遂惊喜的发现此招十分有效,还十分省力。敖长生在水中努力许久,终于游到了对岸。等蚩尤把他从岸边捞上来时,已处于虚脱状态!蚩尤心疼的揽着他说道:“兄弟,再也别给我说你水性好的很之类的话,以后再让你涉险,轻信的你话,我就是头笨牛!”敖长生微微一笑,心中温暖。终于支撑不住,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