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医士的一颗心都在治疗上了,也顾不得眼前的男子是那杀人不眨眼、饮血啖肉的裴屹。
先是从包里掏了出几个花花绿绿的药丸交给了阿柳,一份留样、一份现在就要给裴屹服下。
他垂着眼眸,在自己的药包里翻找着什么,随后拿过桌上的喜烛晃了晃。
针尖置于火上烧灼,那医士掀起裴屹的裤腿就要施针。
“噌”的一声。
医士的手掌落空,裴屹的木椅也已然调转了方向。
他神色难掩苦痛,嘴唇发白,模样看起来狼狈极了,此刻侧过脸去没人让人瞧见,声音嘶哑:“开药方子。”
说完他便剧烈的咳嗽几声,随后彻底背过身去,医士这次连他的脸都看不见了。
他手上还拿着针,眼神有些茫然的看向玄夜和阿柳两个人,有些生气:“你们......简直是胡闹!”
“他腿疾未伤根本,老夫从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故意放任自己残疾的!”
说完,他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恨不得打嘴。
这是什么人,哪里轮得到他来说。
耳边传来疾步之声,医士跪在地上看了几眼,只瞧得是一双正红的蜀锦绣花鞋。
“王爷。”许酥对着裴屹的背影行过礼,弯下身子将跪在地上的医士拉了起来。
“我们去那边讲话。”许酥道。
阿柳看着眼前略微熟悉的面庞才想起来,原来她就是斗兽场里同他一起向王爷救命的女子。
玄夜瞥了一眼裴屹的脸色没吭声,看着许酥将医士拉去一边,心里也隐隐希望,她能有法子劝动裴屹。
许酥是听到阿柳的声音后才慌忙起身的,她那时脱得就只剩一件轻薄的纱衣,睡在绵软的喜被之中。
只因换了一身衣裳,又对这宁远王府不熟悉才来的如此晚。
谈话间,许酥也问的直接,了解了那医士的治疗之法,又向他多讨了几贴药就将人送去偏殿歇着了。
离开屋门前,医士问了一句:“娘娘可是师从宫中医官?”
许酥说:“幸得正大医官教导了几年。”
那医士心中了然,原来是太医院的院首亲自教出来的,难怪药理言语间如此熟悉,竟是他的小师妹了。
“如此,老夫便先行一步了。”
翠玉捧着许酥的小药箱匆匆来迟,她出嫁前在屋里也捣鼓了好一阵的,翠玉也不清楚她要是不要,总归东西都是一股脑的带了过来。
琼珠则是端着一盆泡开了一剂药方的热水进来。
“都下去。”
......
屋门重新被阖上,屋内只剩了许酥和裴屹,她绕到裴屹的面前,看他紧闭着眼,额头尽是冷汗,只觉得心疼。
“不想施针,先泡脚好吗?”许酥同他讲话的声音,宛若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裴屹睁开眼,看向她的神情并不友好,“出去。”
这屋里生了三个炭炉,窗户却紧紧的闭着,许酥看了一眼,站起身来,将他身后的轩窗推开了半扇。
她从那缂丝鎏金的宽腰带里掏出一个白盒,当裴屹的面打开,素白的指尖捏着一颗药丸喂到裴屹的嘴边。
裴屹看不懂她在做什么,僵持了许久,他才张嘴将那颗药丸咽了下去。
许酥看着他笑了几声:“王爷不怕这是毒药吗?”
裴屹没理她,她这话问的好没道理,若真想他死,如今又跑来劝他做什么。
许酥自顾的将那盆热水端在裴屹的脚边,她看着裴屹的眼睛,蹲下身来,想要脱了他的鞋袜让他泡脚。
裴屹双手拉着木椅往后退:“本王的话你听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