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许青白与兰剑便过上了饥肠辘辘的日子,说好的游历最后变成了的流浪。
走在路上,肚子饿得咕咕叫,每天都在动脑筋,想着如何填饱肚子,再没有了之前游山探谷的心情。
有时候,二人会跳进还冰冷刺骨的溪涧里捉鱼摸虾...
有时候会在林间逮鸟追兔...
他们几近过上了最原始的渔猎生活,只差没有茹毛饮血了。
眼下,野外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漫山遍野光秃秃的,找不到什么吃食。
二人偶尔撞上大运,会在农家的庄稼地里,意外刨出两根别人在秋收时挖漏掉的地瓜,欣喜之余,常等不及生火烘烤,便和着泥囫囵下肚...
不过说来也怪,滋味却要比以前吃过的烤地瓜,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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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二人来到一个小村庄。
兰剑进村之后,两眼便冒着绿油油的光,一边走,一边到处瞄...
走着走着,突然间,他拉住许青白,闪身钻进了路旁的一片甘蔗林里。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们一直往里走到深处,然后噼里啪啦地折断四根大甘蔗来...
先一人来上两根!
等二人啃完甘蔗,肚子已是挺得圆滚滚的,里面咕噜咕噜传出水响。
二人此时也不着急,眼看着天色将晚,琢磨着再等等,再趁着夜幕摸出甘蔗林。
正在等待的时候,只见甘蔗林旁,跑来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她红绸子系着两根朝天辫,样子古灵精怪。
小女孩一路蹦蹦跳跳,来到一户院子门前停下脚步。
这家院子门口挂着两个白纸灯笼,贴着一副白底黑字的挽联,门上的两张门神画像各自被封上了一张黄纸,刚好挡住了两位门神的面门眼睛。
小姑娘停下后,开始扯嗓子往院子里喊道:
“郑大叔,郑大婶,郑小花,我爹说今晚是郑爷爷的头七回魂夜,让我来接你们去俺家住一宿。”
原来,当地风俗,家里人过世后的第七天夜里,亡魂会在鬼差的押解下再返生前的家中一趟,享用完家人准备的祭品后,便要随着鬼差前往阴曹地府报到去了。
而为了活人不与亡人见面冲煞,人们往往会避开,去往周边邻里暂住一晚。
小姑娘吼了两遍过后,那户人家的院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同龄的小姑娘率先从里面跑了出来,对着朝天辫女孩说道:“马春梅,你再等等呐,我爹娘正在给爷爷摆放祭品,再有一会儿就完事了。”
朝天辫女孩听后便不再催促了,跑上前来,拉着郑小花的小手问道:
“小花,你这几日心里头好受些了么?我娘说人老了都要走这一步的,郑爷爷这回也算走得顺利,没受什么苦,你可别再伤心难过了...”
被喊郑小花的女孩,搭上朝天辫女孩手,说道:“可是,都说爷爷今晚是最后一次回家了,他应该也想要见见亲人吧,我们为什么又要躲着远远的呢?”
朝天辫女孩也半天想不明白,一时接不上话来。
她转溜着大眼睛,想了想,想到了一种可能,便又朝着郑小花说道:“小花,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怕郑爷爷看到你们后难免伤心,然后这一路上走得不安稳...”
心情才刚刚轻松一点的郑小花听到后,两只眼睛又开始变得泪汪汪起来...
不多时,院门里便又走出一对中年夫妇。
朝天辫女孩给这对夫妇打过招呼后,便牵上又在黯然伤心的郑小花,一蹦一跳地领着大家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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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蔗林里,许青白和兰剑将两个小姑娘刚刚的对话全部尽收耳里,他们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兰剑望着许青白,问道:“又怎么说?”
许青白略作思考,回道:“人是铁饭是钢,吃饭最大,先填饱肚子再说!”
兰剑问道:“不怕?”
许青白摊手说道:“我们两个都要变成饿死鬼了,还怕个鬼!”
于是,等那家人走远后,见四下无人,二人悄悄地溜出了甘蔗林,又悄悄地翻进了那户人家的院子里。
许青白与兰剑二人来到正中的堂屋,先朝着灵堂上虔诚地拜了几拜,兰剑嘴里一个劲地念叨道:
“这位爷爷勿怪,小的肚子实在是饿得厉害,帮你吃点就走。”
二人看到灵堂贡桌上,满满摆放着一桌子的菜。
有红烧蹄膀,有梅干扣肉,有四喜丸子,有粉蒸羊肉,有辣子鸡丁,有下酒的香熏猪肝猪舌,还有一大盘切得厚薄均匀、摆得整整齐齐的腊肉香肠...
个个都是硬菜,看得出这户人家家境还算殷实。
此刻的桌子上还点着两根白烛,至今仍未燃尽,烛火忽明忽暗,实在是有点让人瘆的慌。
但这对于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好像又并不过多地影响食欲!
许青白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在祭奠时,如果蜡烛还在燃烧,就意味着亡灵还在进食,此时,千万不能急着上去收拾桌上的碗筷、端走菜碟,不然会引来亡灵的不快。
许青白便拉住正要跃跃欲试的兰剑,说道:
“咱们二人偷偷地溜进来,本已十分的无礼,眼下还是讲究一些,咱们等到蜡烛燃尽后,等这位爷爷享用完了,再换我们上桌吧。”
兰剑也自小跟着父亲祭祀祖先,听到许青白的话后,便忍着没动。
于是乎,二人守在微弱的烛光里,盯着桌上的蜡烛,望着旁边的美食,兀自吞咽着口水。
此前二人在甘蔗林里各啃过两根甘蔗,但是喝水哪有喝饱的道理。
他们又在甘蔗林里蹲了太久,期间撒了两泡尿,本来圆滚滚的肚子早就已经重新焉瘪了回去...
那甘蔗糖水,它不顶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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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蜡烛有些粗,二人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这才终于熬到它们先后燃灭。
摸黑上前,兰剑对着桌子拜了拜,又开始神神叨叨:
“老爷爷勿怪,现下您老的也吃得差不多了,换我们两个小的来祭一祭五脏庙。”
二人有些忌讳,没有去动桌子上的东西,自己去灶房里另外取来碗筷后,坐上桌子,便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二人吃得高兴,期间,兰剑甚至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啧啧称赞。
或许是饿坏了,又或许是这家主妇手艺本来就不错,二人只觉得此刻嘴里的舌头都快要化掉了,恨不得一起吞下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