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山蛮忍不住愣了一愣。
那青熟的嗓音忽地响起,却又不见其人,这让他只觉是自己双耳幻听。
虽稍有愣神,但积年累月所形成的肌肉记忆,却使得他已经不由自主的扎下那一刀。
直往菡娘子心口扎去!
“铛——”
一道脆音响彻四野,如同被风卷起,在夜幕下回荡不已。
夜幕下,云卷云舒。
掩在云间的月色,终又扑洒下来。借着潺潺月色望去,一柄锃亮短刀,突兀出现在菡娘子身前。
那直往菡娘子心口刺去的尖骨刀,顿然一滞,抵在那突如其来的短刀上。
细细望去。
竟是以短刀刀背,为菡娘子挡下了这足以毙命的一刀。
山蛮瞳孔骤缩,连忙收刀,身形一退再退。
直至这时,他才察觉到身侧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出一个人来。
倘若方才没有刺下那一刀,是不是自己就会成为那人刀下亡魂?
山蛮咽了咽口水,瞄向那人右手。
看其手肘姿势,那右手上的漆黑长刀,方才明显就是要一刀往自己脖颈砍去!
这厮倘若不是先救那小娘皮,自己或许早已身首分离...
山蛮这般想时,身躯不禁鼓了起来,肌肉上青筋粗如线条,根根虬结。
明明才虎口逃生,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是毫无怯意。
甚至···
莫名兴奋了起来。
杀!杀!杀!!
不过是个脚力快些的猴子,与土鸡瓦狗,有甚区别?
“老子可是九品二练!”
山蛮低喝一声,浑身气势暴涨,竟然转瞬之间,就将寻常武夫需卯劲许久才能通体密布的“木甲”,瞬息使出!
这是蛮族血脉的天生优势。
尽管山蛮并非真正蛮族,但血脉层层稀释之后,依旧得天独厚,超出常人一大截。
同境之下,单论肉搏互殴,楚国境内,山蛮几乎无敌。
这也是盘踞遂安县城周遭的西山山蛮,为何迟迟无法被赶尽杀绝的缘由之一。
可在李暮眼中,那山蛮不过只是个顶着九品二练修为的肉牛罢了。
除了与自己同境之外,拳力、劲力,竟没一样能胜过自己!
甚至···
远远不如自己!
直至此刻,李暮这才恍然大悟。
武夫打磨拳力,并非一日之寒,而是水磨工夫,铁杵成针。
哪怕只求拳力增长一日,也需砥砺许久,动辄就是积年累月。
资质欠佳之人,若无外物辅佐,打磨一日拳力就好比度日如年,得需花费大把工夫。
十年如一日,指的便是武夫打磨拳力的艰难困苦。
可李暮却能凭借剥离气血之力,在修练周鼎功的同时,按部就班,增长拳力。
一举两得。
简直就是坐收渔翁之利!
还未来得及多想。
那浑身皮质如木甲的山蛮,就已经迅猛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李暮为了不波及身后菡姐,也向前冲了出去。
“暮哥儿,小心!”
菡娘子蛾眉紧蹙,曼睩潋滟,生怕暮哥儿身上飙血见红。
反观那山蛮,脸上却是笑意横生,仿佛他只需略微出手,便能轻而易举大获全胜。
只是下一刹,他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甚至瞳孔剧震,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惊世骇俗之物,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嘭!”
官道上兀地响起一声巨震,如同山崩地裂,向四周激荡开来,竟震得空气隐约漾散圈圈涟漪。
甫一定睛。
原来是俩人对撞后,产生的巨大冲击。
可令那山蛮始料不及的是,自己竟没能一下子将那人撞成肉泥。
反而是自己,如一只断线风筝般,连续扑打着地面,倒飞了出去。
约莫飞出数丈之后。
山蛮紧握尖骨刀,重重插入地面,然后脚尖抵压着地面积雪,一路滑开,直至犁出数丈长的沟壑,才堪堪滞住身形,不再后退。
“这不可能!”
他低吼着,面目狰狞,几近扭曲。
顷刻间,暴戾、不解,愤怒杂糅一处,化作一抹抹猩红之色,凝聚眼底。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头人立而起的巨熊,在黑暗中怒吼咆哮。
“再来!”
山蛮再次莽冲而去。
竟是弃刀不用,不掺杂任何技巧,只以肉身体魄见真章。
就像是泼皮王大哪怕身死,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山蛮骨子里除了暴戾,也有目中无人的骄傲。
而此时此刻,正是那骄傲作祟,让他无法承认自己在膂力上,远不如人。
若是同族倒也还好,可偏偏却是个外族人,还是个穷乡僻壤的破落户。
他无法接受,更无法理解!
“你···去死!”
醋盆大的拳头骤然逼至,隐约刺有破空声,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