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小的…”墨溪山脸色涨红，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林惊鹊谅他也不敢说出皇后的目的，倒也没想为难他，挥了挥手便让他退下。

墨溪山终于得以站起身。他退出门前深深看了眼林惊鹊，只瞧见她斜身倚着木漆矮桌入了神，一旁的描金折纸兰玲珑瓶里插着下人刚刚送来的芍药，岁月静好，仿佛今晨那双晦暗的眼眸是他的错觉。

墨溪山轻轻掩上了门扉，没惊起一片春末的落花。

惹人厌的都悉数离开，林惊鹊取了张宫阙纸，研墨提笔，将脑中缠绕不休的思绪理了理。

……

贞祐五年，承明帝登基。

贞祐六年，淮南王喜得贵女，对外宣称为双生。

贞祐十年，淮南王联合满朝武将上书请命，言外邦蛮夷猖獗日久，当派军却之古河。不从。

同年，承明帝封号二公主林向云为“和宁公主”，率浩荡队伍，择吉日踏雪北行，远嫁异域。至此，边境再无战事。

贞祐十三年，淮南王大得众将之诚，被力举为镇国大将军。圣允。

……

她是贞祐十五年被送进宫的，明面上是皇家为了维系手足之情，赢取民心，实则是想来牵制淮南王的势力。

承明帝坚信虎毒尚不食子，给尽了这位同姓郡主锦衣玉食、金块珠砾，甚至为了让她免受寒疾之苦，还特意在宫中修了座汤泉，并赐名为明泉宫。

天下人都言当今圣上是如此爱戴手足，更是在民间流传起承明帝的佳话。

只是百姓不知道的是，这位“宅心仁厚”的圣上是如何慢慢毒杀了长兄，再以风卷残云之势篡位夺权。

这些秘事是她与淮南王暗通私信后才知道的。

淮南王每月都会借家书的名义与她暗度陈仓，尽管每次皇上都亲自查阅，也没有发现这平平无奇的一封封家书，竟会在日后斩断大周的脊梁。

她嗤笑道，这淮南王真是大费周章，派她来打探皇宫的情报还不够，还要另派他人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若是真正的“林惊鹊”，大抵连皇宫都不舍得送来吧。

是了，她只是淮南王捡来的替代品，替备受宠爱的“林惊鹊”实现淮南王野心的一枚棋子。

可这枚棋子却偏偏生出了感情。曾经在淮南府中，她如此渴望成为真正的“林惊鹊”，渴望她有家人的宠爱，下人们的爱戴，和享不尽的佳肴与绫罗。

于是，当淮南王问她“想不想入宫”时，她毫不犹豫答应了。连名字都没有的她只是期盼着，也许身在皇宫就不会挨饿，说不定连生来的寒疾也能根治。

她从来都不知道宠爱为何物，数不尽的赏赐让她误以为，自己贫贱之身也能有朝一日荣得圣宠。

她发了疯得如同在刀尖舔血，初尝爱意却几近割舌，自此陷入深渊，万劫不复。

她偏偏忘了，真正的爱是要有回应的。

上辈子这个虚伪的人间教会她人性与阴谋，教会她冷血与仇恨。这一世，她定要让这大周腐烂的根系，长出见血封喉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