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妲丝嗅见水的气息。有谁将杯缘贴近她干枯的嘴唇。
对方小心地用杯缘抵开她的唇缝,尝试着将它倾倒,水浮在她干燥的唇上,沿着缝隙划过,打湿她的下颌和掩体的破布。
对方一时间愣在那里,随后收回手手忙脚乱地擦拭她的下颌和领口。
对方将她重新放回木床,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后,艾妲丝感到她被托起头,水自对方覆上的唇间渡入口中。
水仍旧奢侈地流淌到四处,只有其中极些微的,得以湿润她的口腔,润泽她的喉咙。
即便是这样的躯体也能够在得到一丝生机后本能地吞咽。
然而它太过干涸,干涸到已经忘记了饥渴的反应。
“……怎么办……”
浑浑噩噩中,艾妲丝听到迷茫的自言自语。
“这样下去,会来不及的……”
——是吗。艾妲丝想着。
她似乎在垂危之际得到了救助。
救助者看来没有什么经验,但是这样刚好。富有经验的人会察觉她被“不朽”的力量干涉生命的异况,只会让她陷入更不受控的境地。
并不知道眼前少女的想法的基纳颓然垂首,坐在床边。
基纳知道少女如今奄奄一息,能够被救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茫然地捏弄手指,情绪渐渐沉落。他像要就这样静默着陷入一片寂静无望的泥潭,它无声地使所有沉沦,淹没休止的生命。
“……”
“……”
太过微弱的声音稍后才牵动基纳的感知。
他抬抬眼,不经意瞥见少女嘴唇轻动。他表现出一些困惑,随即反应过来,惊讶地起身,探看少女的状况。
“……”
“……”
她似乎试图传达什么,基纳侧耳到她唇边,只听见她虚弱的呼吸间隐隐有“水”的音节。
基纳忙去捧来了水杯,急切着想要递给少女,却又为她的一动不动手足无措。直到少女无力地用手掌擦过床铺,试图支撑身体。
他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少女靠坐在墙壁,托着她双手捧住水杯,顺遂她手臂的意图,将杯缘贴近她的嘴。
她如此脆弱,如同枯败的花瓣。基纳维持着帮扶她捧起水杯的姿势,连呼吸都克制得轻微,唯恐稍有不慎会将她碰碎。
两人安静得都静止在此时一样。只有杯中的水漾开的浅淡波纹证实着时间的流逝。
她比萤虫更轻地吸吮流水,即便如此基纳也心怀期冀和喜悦。
哪怕能够进行的只是这样些微的活动,它至少证明,少女的生命没有就此停滞。
只要她的时间仍在行走,干枯的枝芽总会再蓄积生机。
“你会好起来的。会好的。”
自言自语一样,基纳轻声说道。
他甘愿将自己沉入少女被阻塞的时间中,陪同她度过缓慢得足以模糊永恒和刹那的边线的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