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插话:”你也相信宇宙真理?“
梅友仁没想到这里还能遇见一个《银河漫游指南》的同好,其实对于那本书他只记得那个机器在那里算呀算最后和大家说这个很重要的问题的答案是42,但是人们早就忘了几百年前那个重要的问题是什么了。
于是梅友仁继续大放厥词:”是啊,如果机器能算出来,那么人也能算出来,既然人算不出来而要那个机器算出来,那就证明必然有什么因素是人类观测不到而实际在影响问题的结果的。这答案不就很简单了吗?显然是有外星人啊!而且外星人肯定是一直在活动的,不然为什么那台机器算了好几百年?那么快的运算速度,那么强大的思维,不是因为外星人持续活动会对结果造成的干扰,肯定一眨眼功夫就算完了。综上,我相信外星人,外星人是存在的。Q.E.D。”
酒德亚纪在那里运笔如飞,显然对梅友仁刚刚那句话事无巨细全部记下来了。梅友仁觉得很奇怪,刚刚那话我自己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有个巨大的漏洞,这妹子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着,怎么一丝不苟地记录?难道是霓虹的国民性吗?
这时候叶胜插了进来:”你刚刚的话中有个问题,既然外星人的活动会一直在影响着机器的运算,那为什么他最后还是算出了结果呢?“
来了,这就是刚才我担心的口嗨造成的漏洞!梅友仁紧张的转动着脑筋,虽然已经打定主意老子不干了,但是如果在面试的时候由于自己犯了这么拉跨的逻辑漏洞导致面试不对的话会很丢脸欸!拼了拼了拼了!不能留下这种耻辱!特别是对面那个妹子还在笔录的情况下!
良久,梅友仁轻声地,”也许在那一时刻,外星人停止了活动,因此机器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得到了逼近正确的答案。“
可是,为什么勉强给出这种解释的时候,会突然感觉停止活动的外星人很可怜,而那台机器,在算完答案后,外星人如果重新开始活动,那么42其实是一个错误的答案吧?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答案是错误的,而底下的人类在为了一个错误的答案欢欣鼓舞,如果机器有心的话,他应不应该站出来说不对请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们这个答案还不够完美?底下的众人会不会认为他如果说出这话来就是很没用的体现?作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唯一一员,他是不是茫茫宇宙中最孤独的一个?是不是最可怜的一个?
梅友仁怔怔地想着,他一直是一个联想能力超群的男孩,之前的老师也批评过他这一点,说他上课不专心,有时候突然盯着某一点就不动了,其实脑海中早就风起云涌。他当年还和老师犟嘴,自己一不是普罗斯特二老婆也不是弗吉尼亚伍尔夫,哪来那么多无端的幻想。
梅友仁就这么任凭自己的思绪信马由缰,差点错过了第二个问题。
“Pardon?”
“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么?”酒德亚纪很耐心。
旁边的叶胜却有点不耐烦了,”面试要专心啊小伙子,刚刚在想什么呢?“
梅友仁知道自己理亏,只好把刚刚脑海中关于“机器的孤独感”的描述又拿出来讲述了一遍。
叶胜反而好像倒是被这奇怪的想法给镇住了,以一种看智障儿童欢乐多的眼神瞅着梅友仁。
这下把梅友仁惹毛了,穿墨绿色西装了不起啊老兄!我这边真心诚意地跟你分享我的想法,你那边是什么眼神!
“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么?”酒德亚纪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问题梅友仁简直不假思索,“相信啊!”
这速度回答过快,把叶胜和酒德亚纪梗了一下。
“你方便讲讲理由吗?”
梅友仁挠挠脑袋,“我就是觉得,”开始叹气,“父母精血,能够诞生我这么一个人,不容易……”
两人点头。
“所以说,既然每个人的诞生都是父亲的抖擞精神战胜无数兄弟姐妹的来之不易的成果,那为什么不会有超能力的基因流传下来?”
掷地有声,言之凿凿。
对面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内心的想法:招生部门是怎么筛选档案的?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酒德亚纪问。
哇靠,原来大招在这里!
怪不得路明非觉得这帮人有病,自己现在也觉得这帮人有病,有大病!
这问话跳跃的也太快了吧!前面问问外星人超能力,现在一下子跳到这么哲学的问题上来了!
我高中学的是理科啊!政治课都两年没上了,谁记得唯心和唯物的根本性差别书本上是怎么说的来着?
思索再三,梅友仁决心用最近看网文看到的时髦名词来包装这个回答!
“我相信,呃,诺斯替主义。”
叶胜很感兴趣,“展开说说。”
梅友仁有点慌,那本网文也就是拿诺斯替主义开一个头,剩下的全是异世界的高中生日常啊!我哪里知道诺斯替主义的核心啊。
不管了,大丈夫,猛大乃,继续编,不要停!
“就是说,我相信要正视日常生活中产生的问题,关注改善生活所必须的东西。解决人生问题的道路在于爱、想象、虔诚,我热爱生活……”梅友仁绞尽脑汁在回想那本网文开头关于使用诺斯替装逼所引用的内容,最后结巴的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算了,……我能选择放弃吗?”
终于理解路明非的一分半钟了,连自己这种广泛涉猎网文林林总总地这个回答都如此艰难,要是指望专心星际的好兄弟能够把这道题完整答上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当然可以,谢谢你对卡塞尔学院的关注,这次放弃并不意味着一切,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梅友仁起身,拉开椅子,礼貌地朝叶胜和酒德亚纪道歉,在临别之际,鬼使神差地,突然开口,“我能问二位一个问题吗?”
叶胜和酒德亚纪自然点头,“请问。”
“请问你们二位是情侣吗?”
话一出口梅友仁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都暗示自己他俩只是穿校服穿校服罢了不是情侣装,自己真该管管这张嘴……
正准备道歉,突然发现对面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自己。酒德亚纪愣愣地吐出来两个词:“侧写?”
“什么侧写?”梅友仁一愣,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盲打误撞猜对了,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果然虽然宣布放弃了,但是自己好歹在这最后结束时刻扳回一城嘛,“对不起,对不起,乱猜的,嘿嘿……”
挠挠头,大踏步地离去了。
酒德亚纪惊魂未定:“他真的是随口猜的?我以为我们掩饰的很好。”
叶胜若有所思:“不。你平常看动物世界吗?或者BBC拍的那些野生动物的纪录片?里面有时候喜欢给狮子特写,那种已经吃饱了的雄狮,尤其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幼小的狮子有时候会百无聊赖地拿着前爪拨弄着随便什么东西,那种残忍且无意识的眼神。就是那种‘哎呀好无聊我就这么试一下,抱歉伤害到你了哇真是对不起’的眼神。”
酒德亚纪轻声,“所以说……”
叶胜轻声地:“刚刚他问我们是不是情侣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发誓,那就是刚刚我描述的那种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