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一阳早已被他催生出。
鲁春秋自认为所做一切都合乎礼,合乎礼制。
即使天真道人再次来到妖荒,也敢硬着脖子辩上几句。
鲁春秋先前的话语中看似是为了把那顶帽子摘下,其实是本性作祟。他要交媾。
食色性也,读书人说的。
所谓娶萧李素宝,只是顺带满足他十几年前的心愿而已,或者是一种报复。
至于李桃是人、是妖还是什么一点仙,鲁春秋压根不在乎。
在妖荒,他掌控全局!
人、妖、仙,他通吃!
整个中厅,甚至小阁楼充满了腥臊味。
鲁春秋狂躁不安,跳上跳下,不断伸长脖子看向虎须村的方向,又翻开竹筒旁边那本书,书中有萧李素宝等人。
本性显露,却不敢逾礼半步,他永远相信天真法阵的威力,一旦破坏了礼制,就得绝了那邪恶的念想。
到那时别管喝了多少黄乎乎的茶汤,也别说喝了多少年,到最后指定要公牛哀陪着一起空流泪。
天真法阵以礼为禁!逾礼则死!
是非关,夜里子时。
是非关墙根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金刚钻在洞里,头朝外,尾巴朝里,正在疯狂挖洞。
几年前,金刚钻本来的藏身之处在桃树下,自从萧李素宝给它取了名字以后,就一直跟着她。
某样事物,一旦像人一样拥有了名字,以别同类后;那它便有了心理、观念和意义的感官印象世界。
从此这只老鼠,开了心智。
金刚钻能听懂人言,甚至比猪小白聪明。它想要挖穿是非关,挖倒是非关,以便萧李素宝逃出妖荒。
按理说它的尾巴坚硬无比,不管妖荒多少坚石硬木,几息之后必定出现一个洞。
唯独是非关,它挖不穿。
它用尾巴挖洞。
金刚钻的四只细爪已经渗出血,裹着泥沙。从陈大发去竹园后就已经在墙根下挖洞了。
就算第二天天亮以后,还是会恢复,可它必须做点什么,徒劳无功也好过坐以待毙。
金刚钻说不出话讲不出道理,但就凭那个女孩为它取了一个名字,一切便值得。
周周坐在旁边,劝金刚钻:“歇一歇吧,金刚钻,你又不是第一次在这挖洞,你......”
吧嗒吧嗒~
一滴滴泪珠掉落在金刚钻推出来的沙土上;它四只被泥沙裹住的细爪颤抖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又继续把泥沙拱出洞外。
周周的话尚没说完,已泪流满面。
他也不关心金刚钻是否听到,自顾掉泪。
天亮了。
金刚钻徒劳了一夜,周周也在墙根处陪了一夜。
四只爪子血肉模糊、僵硬,早就动弹不得。周周把它放到怀里,一起回去虎须村。
他胸前那个大大的蝴蝶结,格外显眼。
陈大发昨晚破天荒的躺在床上,他的床铺在周周那个院落。
昨天夜里,他想到了鲁春秋提过的一个字眼,“人性”。
不提萧李素宝、雪衣和周周这三人,只说猪小白与金刚钻,它俩在认知层面与人无异,只是外形与人有别。
那他自己呢?
陈大发来到妖荒,或者往更大点说,他来到了天极大陆,将要去的是神仙窝;可是为何要去,他已经想了一个多月,至今无果。
陈大发走出草屋,来到了院外,恰好看到周周回来。
周周打了声招呼:“陈大发,晨安!”
陈大发干裂的嘴唇稍微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话,只点头示意。
吱吱吱~
雪衣在萧李素宝的院子里,手拿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按在石头上摩擦。
她要打磨一根尖头木棍,大约一人多高。
萧李素宝去飞来湖打水,本来想叫雪衣一起,但雪衣不管萧李素宝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便一人一猪提两个水桶走了。
猪小白也想出一份力。
雪衣在萧李素宝离开之时,说:“素宝,我不知道你如何想,也不管你如何想,只要你想,我雪衣,一定站在你身边!”
雪衣的意思很明显,她即使毫无还手之力,也要搏上一把。
因而留在虎须村磨木棍,这是她用来反抗的武器。
萧李素宝勉强笑了下,笑容欣慰,却带有苦涩。
雪衣的想法很简单,大不了一死,仅此而已。
刚才她俩的对话,陈大发在屋内其实也听到了,不过他依旧认为锄强扶弱不是来此目的。
此刻他静静站在周周的院子里,看着雪衣磨木棍。
这是雪衣所能接触到的最坚硬、最有杀伤力的事物。
丢石头?她准头不行!
六点山,竹园小阁楼二层,
鲁春秋刚刚起身。
昨晚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他实在睡不踏实,口干舌燥,浑身瘙痒,内里一股心火灼烧难耐。
其实公牛哀知道鲁春秋在后半夜,两眼瞪得极大,流着涎液死死盯着那本书显示的内容。
他下了阁楼,走到竹园外一处地方。
嘟嘟嘟~
一道类似他平时倒茶的声音响起。
鲁春秋打了一个喷嚏。
公牛哀几乎每一天都会来虎须村宣月令,只是自从那次被陈大发警告以后,再没带着破锣来了。
走在土垄上,脚步轻快,公牛哀甚为得意。
因为昨天总算考倒了鲁春秋,他大哥也答不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上一句。
虽说是被陈大发给抢答,但无妨,他感觉自从喝了那一小罐带着臭味的墨汁儿后,脑瓜确实变得灵光了一点。
今早他又来虎须村宣月令了。距离陈大发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公牛哀高声喊道:“鹖旦不鸣,虎始交......”
他最后一字尾音稍微拖长,以示庄重。
接着再喊:“天子居玄堂大庙......庙......慎毋发盖,毋发室屋......屋......”公牛哀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背一句话不能超十个字,要不记不住。
尤其是这些深奥且拗口的字眼,他就更难受了。
虎须村突然袭来一阵狂风。
风刮在脸上有种黏糊糊的感觉。雪衣暗骂一句:“呸!恶心!”
仅有的几座茅草屋瞬间开了盖。
茅草乱飞散落各处,有的掉落在那条所谓的小溪,有的掉落在雪衣头顶,有的飘到更远处。
唯独公牛哀和陈大发不受影响。
陈大发抬头看看天空,由看看公牛哀,不知这是偶尔出现,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妖荒的天象混乱不堪。
雪衣和周周想要去把散落的茅草捡回来,被陈大发阻止了
陈大发:“等我回来。”
公牛哀极为不情愿地带着陈大发走了。
他们去竹园,陈大发要求的。
不过公牛哀,走的很慢,跟在后面的陈大发亦步亦趋;没有嫌慢也没有加快步伐,他就这么吊在公牛哀身后,距离不超九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