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面色肃然,唯有滴落在军绿色雨衣的水珠无言缀泣。
荷枪实弹的警卫守在指挥点四方,紧托枪口的手长时间暴露在雨中已然发白。
一名警卫抿下滑落在嘴边的雨水,带着铁锈味般的腥涩。
作为刚毕业的学员,被安排到警卫先熟悉工作。
虽说不是作战组那般危险的第一线,可做他们这一行的,意外不知啥时候就会来。
就如同那站在墙沿上的少女一样,对方是今天轮值的九位执法人之一。
那些妖物的主要目标是类似她一般的修行人。
很少会针对普通人来。
妄造杀孽;作奸犯科。积累因果于修行无益,人世的法律同样适用,那样就不是关押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诸如此类,一般都是关押,损失由官方出资。
比起这个,妖物似乎更害怕自由被剥夺。
只要不危及普通群众生命,修士、妖物之间各凭本事,不受律法保护。
物极必反,连官方也不敢约束太狠,那样做的代价谁也负不起责任。
这便是当今修行界人人心照不宣、不成文的“共识”。
杭叶拧着眉头走出,沉声道:“敌方接近时再开枪,你们的任务是防卫。具体如何做任职前有过培训,想必不用我多说。”
不等回答,又继续说道:“不要激怒它,还有……”
拨开枪套,伴随上膛声响起,杭叶朝夏肆走去。
“优先保证自身安全,我不需要你们卖命。”
雨势总是在气氛达到高潮时壮大,像电影编剧刻意安排一样。
望着远处愈发接近的身影,杭叶心中这般想到。
“其他已安排好,学姐没问题吗?”
夏肆轻摇臻首,难得开腔,语调轻柔:“工…工作的…的时候,应该称职…职职务。”
多年相处下来,杭叶早已清楚如何与这位执法相处。
精简话语的同时,也忍不住沾点便宜。
夏肆往后拨开替她遮伞的手,拢上雨帽:“快来…来了!”
杭叶闻声退往楼道口,频频回望。
但见少女仗剑而立,帽沿荡起缕缕发丝,身后数十架无人机升空掠阵。
片刻的等待使世界仿佛按下暂停键。
那狼獾身影一跃而起,迅驰间打破雨势,执刀从半空悍然劈下。
“当!”
金铁交击,夏肆剑横身前抵挡要害,却拦不住自上而下的刀势。
剑尖摩擦在屋面迸起火星,直至数米方才止住身形。
试探前讲废话那是要死的反派才会做的事,行家出手便是杀招,未给夏肆回正机会。
狼獾欲以压倒性的攻势尽快结束,四周“麻雀”见状如飞蛾扑火般上前阻拦。
堪堪躲过一次爆炸,那剑光紧随其后,划过寒芒。
攻守在数息逆转,狼獾招式狠辣迅猛,还偏占体型优势。
一昧防御只能力竭败亡,夏肆迅速调整剑招,挥剑多以攻带守,狼獾却似投鼠忌器,未尽全力。
再拦她刺于裆部的剑光,这才得以看清剑身,不由惊疑出声:
“真是八面汉剑,你是修儒的那家伙什么人?”
挥刀逼退夏肆,狼獾拉开距离,问道:
“这剑不是你们那位姓傅的在用吗?啥时候给一个女娃了。”
夏肆张口欲言,想了想又合上唇瓣,近身又是劈头盖脸的数剑。
“靠!你这女娃我真看好,像个男人,就喜欢你这种用剑回答的。”
夏肆剑挥的更猛了。
一番试探过后,两人都明白彼此差距不大,只能抓破绽。
缠斗数回,狼獾突然大喝一声。
“死鹿头!还不出来帮你爷爷!”
说完猛挥一刀打退对方,化作狼形作势奔逃。
身形一滞,夏肆见无人出现,便知中计,正要提剑追赶。
却是从佩带在腰臀间的剑鞘拔出又一柄两刃剑,反手作刺状斜贴于前,毫不犹豫的扭身!
雨帽结绳被利刃断开,貌若桃李的容颜暴露在雨中
死亡气息在距脖颈仅有两寸时不得寸进,剑身反射的寒光映在夏肆眼中,此刻平添数点寒梅般的冷傲。
两声剑击交相发出,从后偷袭的另一握剑男子,面带笑意:
“姑娘挺警惕,莫非早已发现我了?”
夏肆提起双剑迅速后撤,形成三角对峙,避免腹背受敌。
“我说你怎么搞的,打之前还煞有介事的计划,说什么前狼假寐,盖啥敌的,就这啊?”
男子无奈:“这不差点得手了嘛。”
话毕握剑拱手,对夏肆说道:“非君子所为,多有冒犯,也不想取人性命。”
“我与狼兄不过奉命行事,若能不动刀兵,你我安坐两刻钟,再好不过。”
狼獾忍不住了,插嘴道:“陆文人,这臭丫头摆明油盐不井,你和她废什么话,一起砍她啊!”
……
“观剑识人,姑娘剑意凌冽,想必也不会答应我的要求。”
男子笑意更深,提剑迈步。
“我等只好兵刃相加了。”
话没说完,夏肆运气调息后先一步冲向右手狼獾位置。
一打多最稳妥的便是逐个击破,陆文人实力不明,还是满状态,不用考虑。
单剑挑开刀锋,另一剑接踵而至。
双剑优势此刻得以凸显,眼看剑锋将划至胸前,狼獾不得已脱刀后仰闪避。
顺势跪坐的同时接住即将倒地的兵器,岂不料夏肆旋身回手又是一剑横扫!
来不及了!狼獾艰难抬手应招。
“呲嚓,啊!”,勉强阻止剑刃继续下压,不顾右臂伤势,它强行握住刀口递出,震开即将抵达心口的一剑。
右手已是鲜血淋漓。
身后“麻雀”不断传来爆炸声,明白陆文人剑身以近,夏肆短暂权衡便欲以伤换命。
这么拼?一个月多少工资啊?
狼獾顿时目眦欲裂,不顾修为损伤,以秘法将周身灵力汇入刀身,青筋暴起,颤抖着全力挥出。
陆文人见状连忙侧身躲闪,首当其冲的夏肆却避无可避,但见一道白刃淹没少女身影。
“夏肆!”
林深处鸟儿振翅惊飞,拾阶而上的少女扬起秀颈,步履轻缓,好似闲散赏景的游山客。
直至第一片不堪风雨摧残的银杏叶芽落在脚边,她才望见这道阶梯的终点。
翠绿山色溶入酥雨,清风拂过,将凉亭也染上春意。
亭中更有美人如玉,只是白了头发,叫人可惜。
老妪起身转望来人:“多谢阁下能晚来,让我得以将这纸钱烧完。”
拍去尘土,抚平衣间褶皱,她寻一边位坐下。
举止安详宁和,不似将死之人心态。
迎手相邀:“外面疏风冷雨,若不嫌弃这余烬烟气,还请进来坐会吧。”
迟疑片刻,孟书还是上前,只抱着背囊,倚靠亭门红柱,并未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