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您没事吧!”明秋见状直接冲上去搀扶住云阳道长,一脸担心地急忙问道。
形容枯槁、面目黧黑的云阳道长后背早已浸出了大片汗液,秋风一吹,已干成渍。经此次做法,瞬间苍老了许多,好像生机流逝了许多。
他只是有气无力地摆了下手,好像示意并无大碍的意思。
然后转过头对叶重山道:“贫道此次虽然勉强把小罗的魂魄招了回来,他已往生投胎,但是山谷内禁锢住小罗神魂的不知是何方神圣。恐怕是用心不良之修仙之人。否则寻常的方士并不会有如此的道行。”
叶重山也是第一次真切的见到这样的法事,心中也是颇有震撼,他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握在手里,上前和云阳道长握手致谢。
“道长,这次真是有劳您和令徒了!否则叶某愧对小罗的亡魂!”
云阳道长虚弱道:“贫道此前用望气之术观察前面山坳里面有一条阴煞之地脉。对面的那位修士恐怕正在山里占据阴脉而修行,想必对方有一个禁锢神魂的法器,贫道已施展秘术强行召唤回小罗的神魂。恐怕对方操持着这件法器短时间不能再启用。”
云阳道长此时由于气力不继,但还是对徒弟使了个眼色,明秋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叶重山的银子。
明秋回首之际看见云阳道长头上生出了许多白发,心中隐隐有些不妙之感。
他左手搀扶着老道,右手为指朝着眉心处慢慢划过,突然,眉心朝着老道正对,下一刻他焦急道:
“师父,您怎么突然之间生出这么多的白头发?而且徒弟用您传授的望气之法观您好像……”
“好徒儿,你的望气术还算有点长进。可惜的是为师恐怕以后看不到你了。”
“师父……您……”明秋单手掩面而泣。
“道长……您没事吧……”叶重山也是面露担心道。
云阳道长此时强颜欢笑,最不放下的还是徒弟明秋,他舔犊般的老眼望向明秋:
“为师当年一响贪欢,为情所困,这世间阡陌纵横,红尘万丈,至今也从未走出泥泞,所以至今仍道行浅薄,只能有此堪堪手段。为师今次算是抽刀断水、以身入道,了却这浮生的愁眠。”
云阳老道此时深邃的眼睛饱含复杂的深情。心中充满着遗憾,对众生而言,“天道”虽未能完全公平,但人的一生中,前因后果、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众生如蚁,寄宿于天地。相当于人生所有的一切均是从天地“借来”的,无论是功名、财富还是卿卿性命,最后终将会还回这天地。普通人的一生于天地间不过与恒河沙数,百年之后均为黄土,无人可以逃脱宿命的轮回,哪怕那心比天高的帝王,朝夕梦想着长生不老,最后也不过镜花水月。
这一刻,他眼神通明,心境豁达,竟也顿悟了许多。
如果在此之前有此顿悟,云阳老道的道行很可能会有所突破,毕竟他为情所困始终走不出心结,在弥留之际如柳暗花明。
修道一途,“悟道”才是最重要的,自身所学的术法、道术等固然重要,但是如果心境没有匹配到对应的境界,那么也是如水中捞月一般,最终还不是会长久。
可一切都晚了。
云阳道长生机全无,全凭着念力吊着一口气。
正所谓:
入道自茫然,随波逐水流,奈何难回首,携憾入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