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2 / 2)风雨人生之苦难与期盼首页

“既然来了,管他们什么样呢,问问再说。”振岭媳妇说。

“你俩是不是有事啊,进来吧。”杨占全突然问道。

杨占全不但装模作样还明知故问,赵金芳更生气了,但是,又不好意思不给杨占全面子,只好和振岭媳妇进了屋。

“是有点事。杨社长,听人说黄河发大水了,有的地方还淹了不少村庄,不知道俺孩子他爹和振岭干活的地方什么样。”

“我和你们一样,只知道黄河发大水了,其它的啥也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

“杨社长,他们俩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直连个信都没有,你认识的人多,你能不能帮俺打听打听他们的情况?”

“可以,哪天我进城顺便打听打听,一旦打听到消息了就立刻告诉你们。”

哪天进城顺便打听打听,杨占全的话一出口,赵金芳和振岭媳妇心里都很不痛快,都在心里说,亏你说的出口,哪天?你当然不着急了,俺能一直等着你吗?你要是不进城就不打听了!就不管不问了!都说画虎难画骨,知人难知心。没想到,这才多少日子啊,你现在的态度和当初的态度就像两个人一样,连社员的生死都漠不关心,让人寒不寒心!

“算了,俺等不下去了,不用你打听了,俺自己去打听吧。”赵金芳气愤地说。

赵金芳的态度杨占全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不近清理了,他想解释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钱有利不耐烦了,劈头盖脸地训斥起赵金芳来。

“修黄河大堤的人成千上万,也不光你家李文翰一个人,咋就你不放心呢!如果都找领导,社长也好县长也好,忙得过来吗!帮你打听打听,打听啥?打听李文翰是死了还是活着!”

“钱有利,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咋知道别人放不放心?你说这话就不怕闪了舌头!俺孩子他爹是社里动员他去的,他是替社里出民工,不是出去干私活,俺让社长帮俺打听打听有什么错!与你有什么关系!碍你什么事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钱有利,你少胡说八道!”赵金芳怒气冲天。

“赵金芳,李文翰虽然是替社里出民工,那也是他应尽的义务!再说了,没有人强迫他去,是他自愿去的!何况也不是白出去,每天给他十二分,并没有亏待他,你还想咋地!人心不足蛇吞象,还觉着不够本是不是?赵金芳,不要以为李文翰出民工就是功臣了!你想让社长干啥社长就必须马上去干啥,不然就不乐意,就撂脸子给社长看!赵金芳,不要以为少了臭鸡蛋就打不了槽子糕!少了谁太阳都照样转,黄河大坝照样修!”

“俺孩子他爹出民工,是你们在实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去找得俺孩子他爹,不是俺孩子他爹死皮赖脸地去找你们!钱有利,既然出民工是每个人都应该尽的义务,难道只有俺们家应该尽义务,而你们钱家就没有义务吗!你们钱家的人为什么都死活不去!现在,黄河正在涨大水,有的地方已经决堤了,哪个民工的家属不着急!钱有利,你昧着良心胡说八道,简直就不是人!”

“赵金芳,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李文翰就是淹死了也怨不着别人,只能怨他命该如此!”

“钱有利,你说这样恶毒的话非烂舌头不可!人人头上都有苍天,你说的话苍天都听见了,非打雷劈了你不可!”赵金芳怒不可遏。

“赵金芳,你天天盼着老天爷劈了俺,这么多少年了,咋还没把俺劈了呢!不仅到现在俺还好好,还当上了合作社的会计,你是忘了吧!反而你们家,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呢,咋回事呢!赵金芳,不管你咋诅咒俺,不但没有用,而且你越诅咒俺钱有利的运气越好,活得越自在!赵金芳,你还没有看明白吗,老天爷根本不搭理你,你也就是骂俺几句,痛快痛快嘴,也没有屁用!”

杨占全想想自己当初是谁在什么情况下找的李文翰;李文翰又是在李家什么样的情况下答应自己出民工的;自己又是如何大包大揽地答应帮助李家的,都历历在目。在眼前的情况下,赵金芳来找自己是正常的应该的,自己没有理由不为自己的社员负责,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违背了当初的诺言言而无信了,钱有利又故意打击李文翰和赵金芳,如果再不说句公道话,不仅会让赵金芳和振岭媳妇不满意,也会引起社员的愤怒,指着自己的脊梁骨骂自己不仁不义。

“钱会计,你看看你说的都是啥话啊,作为社长有责任弄清楚李文翰和王振岭的情况,赵金芳来找我是理所应当,你不要再说了!”杨占全又对赵金芳说:“大嫂,你们先回去吧,我这就进城打听打听。”

“杨社长,谢谢你了,你不用去打听了,还是按自己去吧。”赵金芳又对钱有利说:“钱有利,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无论是欠是人情还是钱财,都是必须还的!你不要得意忘形,你虽然到现在是还没有受到惩罚,但是,惩罚迟早会来,不等于永远也受不到惩罚!将来你不但逃脱不掉惩罚,而且,作恶越多,得到的惩罚就越重!”

赵金芳说完转身走了。

“你看看她有多嚣张!她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像她这种人,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能行吗!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她该上天了!”

“钱有利,说话办事必须有点理,能站得住脚。人家毕竟是替社里出民工,在现在的情况下,人家不来找我找谁?无可非议!我要是不管不问,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

“杨社长,俺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不像你会拐弯抹角含而不露!什么与情与理都说不过去!俺这样对她已经是客气的了,难道还要让俺给他磕头不成!杨社长,俺本来是替你说话,你反倒替赵金芳说话,俺这不是费力不讨好,吗!”

“钱有利,这不是什么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的事,是萝卜白菜两码事,根本扯不到一块!现在那面出事了,你不管也就算了,干嘛说那么难听的话?说实在的,我都听不下去,何况赵金芳和振岭媳妇了!钱有利,你不要忘了,李文翰出民工是我代表管委会找他谈的,也可以说是我动员他去的,我是社长,你说话的时候也要替我想想。你说的那些话,不但没有帮了我的忙,反而让我十分尴尬无话可说!赵金芳没有当面问我已经给我面子了,你要是再说难听的,非把事情闹大了不可,我咋收场!”

“杨社长,俺们两家斗了这么多年了,他们李家把俺们钱家咋地啦?钱家过去比他们的生活好,现在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他李家呢?如今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样是这个?样!就像霜打的草一样蔫儿吧唧的!杨社长,俺就这个德行,怎么痛快怎么说,咋让他难受就咋说,俺不信他两口子能把俺吃了!至于你,出了事有俺钱有利担着,你用得着这么害怕吗!你就这点胆量,能干什么大事!”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自以为是,总觉着自己无论做啥说啥,谁也不能把你咋地。你错了,现在不是过去的年代了,你可以随心所欲怎么痛快怎么说,怎么解恨怎么说!常言道,物极必反。你如果再一意孤行,不仅钱、李两家的恩怨越来越大越来越深,而且,你在城关村的群众的威信和人品也会丧失殆尽。不仅会成为孤家寡人,还会招来灾祸。何况,李文翰也不是你能征服得了的!”

“你也太高看李文翰了!别的俺不知道,俺就知道什么年代都是当官的说了算,他李文翰算老几,无权无势又无钱,天生的下贱的命,到什么时候都是吃下等饭的人!实话对你说吧,对别人好一点可以,对他李文翰和赵金芳不行!有他没俺有俺没他,俺和他两口子势不两立!”

“我知道,我说啥你都不会听。但是,我身为社长,有些话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我都的说。钱有利,你毕竟是管委会成员和会计,和老百姓不一样,该说啥不该说啥应该掂量掂量。冤家宜解不宜结。而且,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果说话做事不留有余地,把事做绝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和退路了。何况,逐鹿中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不知道你意识到没有意识到,李文翰摔了跟头可以重新站起来,你行吗?你一旦栽了跟头,你能还站起来吗!”

“杨社长,俺钱有利是死爹哭妈的犟种,永远改不了了!倒是你,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吧!”

杨占全又茫然了,在心里暗自问,钱有利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人,照这样下去,不但靠他升不了官,一不小心还会受他的牵连丢了官。一看钱有利油盐不进,只好不吱声了。

赵金芳本来想去城里打听打听李文翰和王振岭的情况,被钱有利讽刺挖苦了一顿,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不想去城里了,想回家。

“婶子,钱有利连点人性都没有,他到底是野鬼托生的还是狼托生的!人们都说吃亏上当免灾,咱吃了多少亏了,免过什么灾?还说什么好人常在,实际上好人哪有常在的,都是坏人活百年!钱有利无恶不作,俺就是没有那个本事,如果有那个本事,非千刀万剐了他不可!”

这件事再一次提醒赵金芳,钱有利的心是黑的,本性是邪恶的,不仅不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会变本加厉不择手段地利用一切机会刁难自己和丈夫。但是,过去斗不过钱有利,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很多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和他斗争到底了。

“虽然很多事情大婶都说不明白,但是,大婶和你大叔绝不认命!大婶早就下定决心了,要像古人说的那样宁肯玉碎绝不瓦全!就是和钱有利斗个鱼死网破,俺和你大叔斗不过他,就让孩子们和他斗,直到把他斗垮了!不过,钱有利算个啥,不过是个小鬼,他虽然想回到从前去,但是,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包括他哥在内,想把天翻过来是做梦!眼下时候还不到,等时候到了,共产党和毛主席绝不会放过他,他一定会受到惩罚!”

赵金芳虽然很生气,可她不愿意让婆婆知道所发生的事情,所以,进了自家大门就立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李老太太什么也没有看出来,问赵金芳打听明白了没有。

“他们也不清楚,您不用着急,俺和振岭家再到县政府去打听打听。”

“他们爷俩走的时候,娘担心他们受苦、受累、遭罪,哪里知道还会出这种事!唉,有啥办法,咱啥也替不了他们,只盼着他们平平安安早点回来。”

洪水退了以后,王队长要回县里汇报工作,打算顺便给民工往回捎个口信或者带点什么东西,就挨个工棚子走了走,问大伙有没有什么事。李文翰和王振岭,两个人把一封早就写好了的信交给了王队长,并让他把挣得钱领出来一块捎回去。

“都捎回去,不留点零花钱?”王队长问到。

“也没啥花项,都捎回去吧。王队长,俺母亲年龄大了,你要是有空就代俺去看看她。你去了,俺娘和你大嫂、振岭媳妇肯定问俺俩怎么样,简单地说说就行了,省得她们惦记着。要是忙就算了,让别人把信和钱送回去就行了。”

“大哥,你放心,就是再忙我也要去看看大娘!”

王队长走了,王振岭望着王队长的背影感慨万千。

“王队长和民工同吃同住同劳动,关心体贴民工,一点官架子也没有,是个难得的好人!如果当干部的都和他一样,天下就公平了,社会主义建设也就顺畅多了!可惜,有的干部像派出所长一样孤假虎威,和钱有利互相利用迫害俺大奶奶和俺婶子;有的像杨占全一样没有原则,城关村那么多好人他不用,替钱有利说话,让钱有利当上了会计;让人最不理解的是,钱家干过什么好事,钱有利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就像不倒翁一样,不管谁当权都能当上官!社会真是一个变幻莫测的万花筒,到什么时候,都有人想不到的事,而没有人干不出来的事,什么时候社会才能成为清平的世界!”

历朝历代的老百姓怕什么?怕被人欺压,怕不公平。他们不知道上苍为什么让一些人高高在上享尽了人世间荣华富贵,尽管如此,这些人并不满足,还利用手中的权利互相勾结,贪赃枉法赃、剥削压榨穷苦的老百姓,无恶不作却得不到惩罚。而善良、朴实的老百姓与世无争,不想剥削谁也不想欺压谁,一生都不做不劳而获的事情。安分守己,一心想依靠自己勤勤恳恳地劳作让日子过得好一些。然而,却不能如愿以偿,始终生活在食不果腹食不遮体的水深火热的生活中。不仅被人剥削压榨,还时常遭受自然灾害的侵袭,无论咋挣扎都翻不了身。还有一点也很不理解,为什么新中国成立了,像钱有利一样的人依然可以为非作歹。很多很多的社会现象让王振岭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充满了感慨和愤恨。

“大叔,是谁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又是谁给一些人特殊的地位和特殊的权力?修桥补路瞎双眼、杀人放火现得利。是非不分、黑白不分、好坏人不分,上社会成为少数人得天下!”

李文翰和王振岭不同,他勤于思考善于思考,所以对很多问题都看得比较透彻。对王振岭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简单地说,社会上所有不平等、不公平和形形色色丑恶的现象都是社会制度决定的。而制定社会制度的人不是老百姓,是代表剥削阶级利益的统治者。这就决定了老百姓是没有自由、没有地位、没有尊严的社会最底层的人。成为了被统治、被压迫被剥削、生活缺吃少穿饥寒交迫的人。虽然,朝代不断地变更,但是,都是换汤不换药,几千年始终没有变化。如今,共产党经过几十年的浴血奋斗,总算彻底改变了这个世界。虽然眼下老百姓的生活还不是很富裕,起码不被人压迫歧视了、不缺吃不缺穿不忍饥挨饿了;虽然还有不平等的现象,以及还有像杨占全、钱有利、派出所长那样的人,但是,他们已经不敢像过去的统治着、地主恶霸、有权有势的人那样明目张胆地肆意妄为了,社会和人民群众的生活稳定了。话又说回来了,任何事物都不会十全十美,有瑕疵是正常的。何况旧社会的那些统治阶级和剥削阶级,以及反动派级并不甘心失败,向往旧社会,维护旧制度和个人利益的人也依然存在。想想这两年所发生的事情,不就一目了然了吗。不但剥削阶级还有一定的社会根基,有的人甚至还掌握着一定的权力,所以一有机会他们就出来捣乱或者搞破坏,要想把旧社会的所有东西都连个拔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也不是解决不了,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大叔相信,共产党和毛主席一定会把一切乌七八糟和形形色色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的人全都会铲除掉!像钱有利贼心不死一心想回到过去的人,共产党哪能容得下他们,他们是自取灭亡!”

“大叔说的对,别看咱老百姓治不了他们,但是,共产党和毛主席能治了他们!等着吧,那一天会到来的!”

“大叔最大的愿望,一是把你弟弟他们都培养成才;二是希望早日建成社会主义,到那时候不但没有贫困了,人也都平等了,所向往的清平世界就到了!”

“社会主义虽好,恐怕咱这一辈子赶不上了。”

“咱赶不上没关系,只要孩子们能赶上就行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咱吃多大的苦都值了!大叔,这么长时间了,真没想到这个憋死牛的地方连个邮局都没有,咱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家里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弄得两头都牵肠挂肚心神不定!想想就像做梦一样!”

“在家的时候只知道要到很远的地方去,至于那里什么样,只知道很苦,其他的即使想也想不到。人一辈子说短不算短,说长也不算长,不管长短,一路上会发生多少事,都是什么样的事,能不能走得更远一些,谁也知道?大叔想想这些年所走过的路,虽然吃了不少苦,能走的今天也算很幸运了。振岭,不管路有多坎坷多艰难,都不能灰心,更不能死心!如果心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只有想得开,向前看,一直往前走,才能走得更远,也才能不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