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把抚恤、赏赐之事交由郭娘子,郭娘子年轻,没甚经验,受刘姥那老妇摆布。
郭娘子免了你那蓝田矿冶服役的处罚,其余的就交由刘姥做主......”
李方捏着鼻子,学刘姥口吻说话:“‘护主杀贼,本就是私兵们应尽之责。
既然做了士伍,死伤自然在所难免,何必靡费钱财另行抚恤赏赐?
在宗族规定之外,多添一份略加表示也就行了!’”
李方学得活灵活现,梁广忍俊不禁。
“呸!那该死的老贼妇!
真替士伍们不值!
摊上这种主家贼婆,只能自认倒霉!
再有下次,我看谁还会舍命救她!”
李方破口大骂,唾沫吐了一地。
梁广也没想到,少君梁闰夫妇派下的赏赐,竟然还不及慕容越随口一句应诺。
他作为首功之人尚且如此,其余死伤私兵是何待遇可想而知。
梁氏自然不差这点钱财,只是从中却能看出,梁闰夫妇对依附于他们名下的僮客部曲,未免有些苛待冷漠。
作为主家,这夫妇二人太傲慢了。
一句话,僮客性命不值钱!
梁广暗自摇头,换做是他,一定会趁此机会施恩笼络人心,挣得一份“仁义”之名。
或许在梁闰夫妇看来,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一群佃户僮奴而已,死光了可以再找。
作为豪门宗族,永远不乏依附投效之人。
“录籍一事......”梁广欲言又止,心里已经不抱希望。
李方摘下黑色圆纱帽,使劲搔搔头:“这事儿,我腆着脸向少君提了一嘴。
可他既不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说待他从灞上回来再说.....
我猜那意思,少君想亲自见你一面!”
梁广拧紧眉头,心里也不免焦躁起来。
无法录籍,他便只能一辈子做梁氏私兵。
本事再大,也摆脱不了僮奴身份。
立功再多,也只能换回些金银钱财。
封官拜将、功成名就与他无缘,更别说提振门楣,荫庇子孙。
李方宽慰道:“你也别灰心,我打听过了,少君那一营兵马,有望增扩至两千人。
到时候,肯定要从宗族里挑选一批可靠子弟充入。
你斩杀彭蠡大王显露本事,少君必定优先考虑。
说不准,等到南征伐晋之时,你我又在同一幢下效力......”
梁广苦笑,就算能进入梁闰麾下效力,在没有录籍的前提下,也只能作为将领私兵。
梁氏作为氐族军事贵族,仍旧保有独立统领私兵征战的权力。
梁闰麾下多出来的五百兵,其实就是私兵性质,不在军府序列之内,军资器械由梁氏自己负担。
和宗族私兵没有本质区别。
梁广沉默片刻,忽地问:
“难道舅父就不想改录民籍,摆脱僮奴身份?”
“我?”
李方一怔,迟疑了会:“想是想,可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依附梁氏,一辈子不愁吃喝也挺好。
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
对他这番话,梁广不作评述。
李方跟随白瓜公梁熙在陇右、河西征战多年,见识过战场残酷和世道混乱,有此想法也正常。
梁广没有什么宏大志愿,更不会天真地以为,身为穿越客就能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历史大势。
他只想在关中彻底陷入混乱动荡之前,尽可能地积蓄力量保全自身,让他兄弟二人活下去。
“我想去见一见薛君,请他出面在几位宗老面前为我保荐!”
梁广沉声道。
“薛茂?”
李方一愣,撇撇嘴:“那腐儒可不是好相与的......”
梁广打定主意,如今,梁氏之内,只有薛茂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不管怎么说,听听薛君见解也好!
明日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