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附篇之八、曹氏传奇(2 / 2)红楼梦惊首页

曹振彦身任旗鼓佐领,跟随多尔衮辗转沙场,其家奴身份固然至微至贱,但由于年青机敏勇敢善战,在长期征战中与多尔衮建立了亲密感情,受到多尔衮赏识。曹振彦作为多尔衮亲军,为大清王朝的开国定鼎立下汗马功劳,堪称“从龙勋佐”而无愧。曹氏家族“赫赫扬扬,将及百年”的历史从此揭开序幕。

七年,曹振彦留任山西平阳府吉州知州。九年,调山西阳和府知府。十二年,升两浙都转运盐司运使,十五年离任。当时曹振彦已是从三品高级文官。顺治八年,曹家归内务府。由于曹振彦及其子孙曹玺、曹寅与最高统治者关系切近,又因其对主子忠诚和本身才干而受到重用,逐渐爬到高级文官的显赫地位。但由于清代制度主奴、民族之分异常森严,曹家的实际地位并不美妙。一旦失去皇帝宠信,曹氏家族诸人作为汉人包衣的可悲处境就会暴露无遗。曹振彦生有二子,长子曹玺乃其妻欧阳氏所生,次子曹尔正系继室袁氏所出。曹振彦本人在顺治末年去世。

曹玺字完璧(取“完璧归赵”之典),原名曹尔玉(正合贾宝玉名字:曹锡远为宝,曹玺含玉),后因康熙把尔玉连写做玺,改名玺。在曹玺这代,曹家完成了从军功之家到官宦之家的过渡。曹玺是一品大员,他老婆孙氏,康熙的保姆,是一品夫人。冯景《解春集文钞》卷四《御书萱瑞堂记》记载:“康熙己卯夏四月,皇帝南巡回驭,止跸于江宁织造臣曹寅之府;寅绍父官,实维亲臣、世臣,故奉其寿母孙氏朝谒。上见之,色喜,且劳之曰:‘此吾家老人也。’赏赉甚厚。会庭中萱花开,遂御书‘萱瑞堂’三大字以赐。”

曹尔正是曹振彦次子,娶妻徐氏和梁氏,生儿子曹宜。

康熙二年,正担任内务府营缮司郎中的曹玺被任命为江宁织造,负责织办宫廷里和朝廷官用的绸缎布匹,以及皇帝临时交给的差使,充任皇帝耳目。由于曹玺忠实勤奋、办事利索,康熙对他更加宠信,又赏蟒袍,又赠一品尚书衔,并亲手写“敬慎”的匾额赐给他。康熙二十三年,曹玺“积劳成疾”,死在工作岗位。康熙南巡至江宁,亲到织造署慰问曹玺家属,还派了内大臣去祭奠他。曹玺儿子曹寅,17岁就当上康熙侍卫,深得康熙赏识。康熙二十九年,他出任苏州织造,两年后又调任江宁织造。从此,曹寅和他的儿子曹顒、嗣子曹頫连任江宁织造近40年。曹寅幼子珍儿(正合贾珍)夭逝于南京。三月二十六日,曹寅作诗痛悼,诗云“零丁摧亚子,孤弱例寒门”。摧是摧折,亚子即第二子。因此我们知道,珍儿次子,曹颙长子。康熙五十一年,曹颙二十岁,随父曹寅南返。七月,曹寅病逝于扬州。十月,曹颙奉旨继任江宁织造。

康熙五十四年正月,时任江宁织造的曹顒在BJ述职期间病逝。康熙恩旨,以曹顒堂弟曹頫过继给曹寅,接任江宁织造。是年三月初七,曹頫上奏:“奴才之嫂马氏,因现怀妊孕已及七月。”此遗腹子即曹雪芹,于四月二十六日(公历1715年5月28日)生于南京江宁织造府。

曹雪芹满月后数日,六月初三,曹頫上奏:“连日时雨叠沛,四野沾足。”此即曹雪芹名“沾”的机缘,天时地利人和均占。“沾”字取《诗经·小雅·信南山》“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有“世沾皇恩”之意。“雪芹”二字出自苏轼《东坡八首》之三:“泥芹有宿根,一寸嗟独在;雪芽何时动,春鸠行可脍。”或者苏辙《新春》诗“园父初挑雪底芹”。

曹雪芹早年托赖天恩祖德(康熙帝之恩,曹玺、曹寅之徳),在昌明隆盛之邦(康雍盛世)、花柳繁华地(南京)、诗礼簪缨之族(江宁织造府)、温柔富贵乡(西园)享受了一段锦衣纨绔、富贵风流的公子哥生活,日子过得心满意足,“每日只和姊妹丫鬟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只在园中游卧,每每甘心为诸丫鬟充役,竟也得十分闲消日月”。他终生都对这段幸福生活记忆犹新,在《红楼梦》开卷第一回《作者自云》中亲切地呼曰“梦幻”。

童年的曹雪芹淘气异常,厌恶八股文,不喜读四书五经,反感科举考试、仕途经济。虽有曹頫严加管教,请了家庭教师,又上过几天家塾,但因祖母李氏溺爱,每每护着他。幸而曹家家学渊深,祖父曹寅有诗词集行世,在扬州曾管领《全唐诗》及二十几种精装书的刻印,兼管扬州诗局。曹家藏书极多,精本有3287种之多。曹雪芹自幼生活在这样一个极端富丽的文美环境中,接受父兄教育、师友规训,博览群书,尤爱读诗赋、戏文、小说之类的文学书籍,诸如戏曲、美食、养生、医药、茶道、织造等百科文化知识和技艺莫不旁搜杂取。

苏州织造李煦、杭州织造孙文成皆与曹家连络有亲,李煦且兼任两淮盐政(治所在扬州,曹雪芹祖父曹寅生前也曾兼任此职)。曹雪芹小时走亲访友时多次游历苏州、扬州、杭州、常州等地,对江南山水风物十分钟爱,友人敦诚、敦敏诗作谓为“秦淮残梦”“扬州旧梦”。

曹雪芹十三岁时,时任江宁织造员外郎的叔父曹頫以骚扰驿站、织造亏空、转移财产等罪被革职入狱,次年正月元宵节前被抄家(家人大小男女及仆人114口)。曹雪芹随全家迁回BJ。曹家从此一蹶不振,日渐衰微。

刚回BJ时,尚有崇文门外蒜市口老宅房屋十七间半,家仆三对,聊以度日。可为了偿还骚扰驿站案所欠银两,以及填补家用,不得已将地亩暂卖了数千金,有家奴趁此弄鬼,并将东庄租税也指名借用。再后来,亏缺一日重似一日,难免典房卖地,更有贼寇入室盗窃,以至连日用的钱都没有,被迫拿房地文书出去抵押。沦落到门户凋零,人口流散,数年来更比瓦砾犹残。曹雪芹因为这个,越发连话都没了,“虽不敢说历尽甘苦,然世道人情,略略的领悟了好些”。

雍正末期,曹雪芹一年长似一年,开始挑起家庭重担,渐渐能够帮着曹頫料理些家务。因曹頫致仕在家,懒于应酬,曹雪芹就出来代为接待,结识了一些政商名流和文坛前辈,在他们影响下树立了著书立说、立德立言的远大志向,把少时那一派迂想痴情渐渐淘汰,为家族复兴努力奋斗,一度勤奋读书,访师觅友,多方干谒朝中权贵。

乾隆元年(1736年),曹雪芹二十二岁,谕旨宽免曹家亏空。乾隆初年,曹雪芹曾任内务府笔贴式差事,后来进入西单石虎胡同的右翼宗学(旧称“虎门”)担任一个不起眼的小职位。曹雪芹的具体工作,有助教、教师、舍夫、夫役、当差等说法。这一时期,令曹雪芹领略了市井文化。但曹雪芹的BJ朋友圈也不乏王孙公子,如敦诚、敦敏、福彭等人。在与他们交往中,曹雪芹得以领略BJ王府文化。

乾隆九年,曹雪芹三十岁。敦诚(1734—1791)十一岁,敦敏(1729—1796)十六岁,入宗学。兄弟俩十分敬仰曹雪芹的才华风度,欣赏他那放达不羁的性格和开阔胸襟。在漫长冬夜,他们围坐在一起,听曹雪芹诙谐风趣、意气风生的“雄睨大谈”,经常被曹雪芹的“奇谈娓娓”“高谈雄辩”所吸引、所折服。敦诚《寄怀曹雪芹(沾)》诗云:“当时虎门数晨夕,西窗剪烛风雨昏。”记录并深切回味这段难忘的日子。

曹雪芹大约于本时期写作了《红楼梦》的初稿《风月宝鉴》。乾隆十二年,曹雪芹三十三岁,移居BJ西郊。此后数年内住过北京西单刑部街,崇文门外卧佛寺,香山正白旗的四王府和峒峪村,镶黄旗营的北上坡,白家疃。此一时期,曹雪芹住草庵,赏野花,过着觅诗、挥毫、唱和、卖画、买醉、狂歌、忆旧、著书的隐居生活,再次领略BJ市井文化,一面靠卖字画和福彭、敦诚、敦敏、张宜泉等亲友的救济为生,敦诚《赠曹芹圃》诗云:“满径蓬蒿老不华,举家食粥酒常赊。”曹雪芹长恨半生潦倒,一事无成,“在那贫穷潦倒的境遇里,很觉得牢骚抑郁,故不免纵酒狂歌,自寻派遣”,其正邪两赋而来的真性情愈加鲜明。

曹雪芹“补天”之志从未懈怠,直至晚年,友人敦诚《寄怀曹雪芹(沾)》还在安慰他:“劝君莫弹食客铗,劝君莫叩富儿门。残羹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意思是因罪臣之后的身份及其它原因,曹雪芹的个人奋斗遭遇艰难险阻,敦诚劝他知难而退,专心著书。曹雪芹亦不负所望,在隐居西山的十多年间,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将旧作《风月宝鉴》“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写成了巨著《红楼梦》。

乾隆二十四年,曹雪芹四十五岁,约在那年南游江宁。南游原因不明,可能是去看望离散族人,也可能为其他家务私事(传曹雪芹曾于此时前后任两江总督尹继善的幕僚)。南游期间,阅历山川,凭吊旧迹,听话往事。张宜泉《怀曹芹溪》一诗当作于这一时期。

乾隆二十五年,曹雪芹四十六岁,初秋,敦敏作诗《闭门闷坐感怀》云:“故交一别经年阔,往事重提如梦惊。”可能是指曹雪芹南游、经年未归而言。此次南游历时一年多,于重阳节前后回京。节后不久,敦敏在友人明琳家养石轩偶遇曹雪芹,做《感成长句》以记之。

曹雪芹南游回京后,仍在继续写作《红楼梦》。乾隆二十七年(壬午1762年),曹雪芹四十八岁,因幼子夭亡,陷于过度的忧伤和悲痛,卧床不起,大约于这一年的除夕病逝于BJ。敦诚作《挽曹雪芹》,敦敏作《河干集饮题壁兼吊雪芹》,张宜泉作《伤芹溪居士》。乾隆四十四年,曹雪芹去世十七年,敦诚作《寄大兄(敦敏)书》怀念曹雪芹。

到此,大家就会相信,曹雪芹才是真正的作者。因此,所有想与他争夺著作权的人,都是枉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