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悟梦》“妙玉的天界身份和生活原型”一文中曾分析出妙玉的天界身份是警幻仙子,而生活原型则是脂砚。第六十三回,作者借邢岫烟之口,称妙玉赞文是庄子的好,自称是相对于“世中扰扰之人”的“畸零之人”。这不仅标明了她也是与神瑛侍者、绛珠仙草一同下世的那“一干人”。我们看到,“畸零之人”正与“畸笏叟”相契合。这就是说,“脂砚斋”与“畸笏叟”就是那个批书人。
但是,总有人莫名其妙地认为批书者是好几个人,或者说是男士,甚至是个老男人-雪芹长辈。这的确是红学界很久以来的怪象:总是持之以恒地坚持自己的错误观点,而不与他人交流,背着牛头不认帐,碰倒南墙不回头。
以下点评许多人认为脂砚不是女性的所谓证据:
1、第四十九回写史湘云着装打扮,庚辰本有夹批:“近之拳谱中有'坐马式’,便似螂之蹲立。昔人爱轻捷便俏,闲取一螂,观其仰颈叠胸之势。今四字无出处,却写尽矣,脂砚斋评。”
有人据此批便说批者熟谙拳谱,不能为女性。我认为知道拳谱中有'坐马式’即熟谙拳谱更说不通。我们知道,这位批书者是上过学的,是与薛宝钗一样,当个男孩子培养的。她涉猎广泛,小说、经典、诗词歌赋,几乎无所不知。
2、第四十八回薛蟠出外经商,庚辰本有夹批:“作书者曾吃此亏,批书者亦曾吃此亏,故特于此注明,使后人深思默戒。脂砚斋。”
有些人见此批即言女孩子不会出外经商、闯荡江湖。谁说她外出经商了?仔细看前后文便知,“批书者亦曾吃此亏”是指“没有了依仗”而吃亏,不是她经商吃过亏,吃过亏即经过商这纯属无稽之谈。
3、第十六回写大观园布景,甲戍本有一侧批:“园中诸景,最要紧是水,亦必写明方妙。余最鄙近之修造园亭者,徒以顽石土堆为佳,不知引泉一道。甚至丹青,唯知乱作山石树木,不知画泉之法,亦是恨事。脂砚斋”。又第七回送宫花贾琏戏熙凤,甲戌本眉批:“余素所藏仇十洲《幽窗听莺暗春图》,其心思笔墨,已是无双,今见此阿凤一传,则觉画工太板。”
仇十洲,即明代善画思春图的奇才仇英,今台北故宫博物院存有仇英所作的一副《美人春思图》手卷。
有些人借此以为批书者善于画画,且藏春宫图,不能为女性。这更不足为由,惜春就会画画,而且历史上出色的女画家大有人在,藏春宫图也不是男人的专利,况且我认为仇十洲画的春图也淫不到哪儿去。
4、第二十三回,茗烟为让宝玉开心,担着风险把《西厢记》、《牡丹亭》一些传奇小说偷带到大观园给他读。庚辰本有侧批:“书房伴读,累累如是。余至此痛恨。”
有些人便说批者小时候有男童伴读,不会是女孩子。但这明显是说伴读之人茗烟不规矩,不是她有伴读,她还真想找个伴读。批书者懂太多了,明显有老师带过,但那时候却不敢送到家学去,所以没有伴读。此条批语恰能说明她是女性,痛恨自己没有伴读。而且,因她的“痛恨”之言,倒与妙玉有几分相似。
5、第二十一回,平儿指着鼻子、晃着头笑道:“这件事怎么回谢我呢?”喜得个贾琏身痒难挠,跑上来搂着,“心肝肠肉”乱叫。庚辰本侧批:“不但贾兄痒痒,即批书人此刻几乎落笔。试部看官此际若何光景?”
有人看了这条批语便如获至宝,以为拿到了批书者不是女人的铁证。殊不知,女性就不能有生理反应?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真是荒唐可笑。
6、第十八回,贾蔷命龄官出演《游园》、《惊梦》二出戏。龄官为此二出原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作,定要作《相约》《相骂》二出。庚辰本此处批曰:“——余历梨园弟子广矣,个个皆然,亦曾与惯养梨园诸世家兄弟谈议及此,众皆知其事而皆不能言。”同回,贾蔷扭他不过,只得依他作了。己卯本夹批:“可知尤物了。”
有人便说批者“历梨园弟子广矣”,且与“世家兄弟谈议”,称女伶为尤物,不可能是女子。须知这批书者是个女汉子,什么事不知道?《红楼梦》中,宝玉贾珍贾琏甚至薛蟠即都是世家子弟,都混迹于女人堆中,有什么不能谈议?
7、第二十五回,马道婆在宝玉脸上画符,向贾母说道:“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长下来,暗里便有许多促狭鬼跟着他……”。
甲戍本侧批:“一段无伦无理信口开河的混话,却句句都是耳闻目睹者,并非杜撰而有。作者与余实实经过。”
人言批者曾是公卿家子弟,不会是女子。我认为这里所说的“经过”是经过此类场景,即脸上“画符”、长辈讲故事等等。亦不足为凭。
8、第七十三回,旁边伺侯的媳妇们便趁机道:“我们的姑娘老实仁德,那里像他们三姑娘伶牙俐齿,会要姊妹们的强。他们明知姐姐这样,他竟不顾恤一点儿。”
庚辰本夹批:“杀杀杀!此辈专生离异。余因实受其蛊,今读此文,直欲拔剑劈纸。又不知作者多少眼泪洒出此回也。又问:不知如何顾恤些?又不知有何可顾恤之处?直令人不解愚奴贱婢之言。酷肖之至。”
有些人就认为批者能如此激愤怒言,欲拔剑劈纸,不是女人干的事。我就想问问抹脖子的时候是不是不比她脾气还大?
以上各种证据,没一个靠谱。其实本来就没几个批书的,那时文字狱那么厉害,谁敢批这样的书?梁巘(松斋)两批,郎廷槐(梅溪)一批,就赶紧撤了,其他名字都是脂砚自己编的。她之所以弄出那么多名字来,什么脂研、脂砚、脂砚斋、畸笏、畸笏叟、畸笏老人,还弄了个绮园雨窗雪窗出来,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好保护好自己,隐藏自己。当然,主要还是为了标记重评次数和记录年份。但关于脂砚斋是谁的问题,为什么红学界至今还争议不休呢?关键原因就是总想把脂砚斋分成若干人。
书中,黛玉是苏州人氏,其父林如海做过巡盐御史,而苏州织造李煦正好兼过巡盐御史。第二回写黛玉本贯姑苏,姑苏即是苏州,脂批云:“十二钗正出之地,故用真。”这条批语恰恰说明了这一点,李煦正是林如海的原型之一。黛玉进贾府的原型事件,就是李煦被抄家后,为了不让女儿、孙女为奴,暗暗将她们送到曹家寄养。
事实上,根据雍正元年六月十四日《内务府总管允禄等面奏查抄李煦家产并捕其家人等解部事》折内称:”随从李煦之家属十四名口等因。”但京城查过折则又称:“李煦家属十五名口。查此等子女既均在苏州,当传知总督查弼纳逮捕,并将沈毅士一同解送交部。等因。奉旨:依议。钦此。”
其间“十四名口”与“十五名口”,就有一人之差,不知是何原因。
而之后,雍正二年十月十六日的《内务府总管允禄等奏李煦家人拟交崇文门监督变价折》又写道:“总管内务府事务-和硕庄亲王允禄,内务府大臣兼散秩大臣常明,内务府大臣来保,李延禧等谨奏:为请旨事。准总督查弼纳来文称:李煦家属及其家仆钱仲璿等男女童男幼女共二百余名口,在苏州变卖,迄今将及一年,南省人民均知为旗人,无人敢买。现将应留审讯之人暂时候审外,其余记档送往总管内务府衙门,应如何办理之处,业经具奏。奉旨:依议。钦此。经派江南理事同知和昇额解送前来。等因。当经臣衙门查明,在途中病故男子一,妇人一及幼女一不计外,现送到人数共二百二十七名口,其中有李煦之妇孺十口,除交给李煦外,计仆人二百十七名,均交崇文门监督五十一等变价。其留候审讯钱仲璿等八人,俟审明后亦交崇文门变价。等因。为此缮折请旨。送请总理事务王大臣阅过,交奏事双全,员外郎张文彬等转奏。奉旨:大将军年羹尧人少,将送来人著年羹尧拣取,并令年羹尧将拣取人数奏闻。余者交崇文门监督。钦此。”
其中说得很清楚:“其中有李煦之妇孺十口”。加上李鼎,共计十一人,即便比起“十四名口”也少了三个。
也就是说,李煦家在往崇文门交人时,至少少了三人,再加上病死那三个。其中自然发生了许多事情,李家为了保护家人,作出了很大努力,据说李鼎老婆还使出了掉包计。这一点,也已从奏折中得到证实。这无疑是得到了雍正的允许,抑或是雍正帝装糊涂,也不是不可能,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只是一些妇女儿童而已。
书中又写妙玉出身于苏州一个“读书仕宦之家”,带发修行。妙玉仅凭栊翠庵的尼姑身份,能进金陵十二钗正册,正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有研红者说,李煦的一个孙女,因家庭没落而遁入空门,名字正是妙玉。
我们知道,李煦的最小女儿无名,其母亲更无名无姓,这种某氏生某女的情况非常蹊跷。据《虚白斋尺度》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十一月《寄京中三弟》李煦记述:“我于九月十五日添得一子,十一月二十四日添一女,并以附闻。”此女虽然无名,生日却清楚的很,这就更加蹊跷。部分研红者认为她就是林黛玉,还因为书中的“香芋”一节,把她称作“李香玉”。又有人依照拆字法称其为“李雪琳”,甚至有人干脆就直接称呼她“李黛玉”,没有直接证据,都是一些不负责任的猜测。
童力群教授的李煦家族表,也没有李煦最小女儿的名字,却列出了李鼎的两个女儿:李鼎之长女李纹(林黛玉的主要原型)。约生于康熙五十一年壬辰(1712年)。李鼎之次女李绮(妙玉的主要原型)。约生于康熙五十一年壬辰(1712年)。
但愿他能有所依据,并不是因为原著中的那两个人名。如果童教授以上的研究结论成立,那么曹雪芹就把妙玉、李绮的名字和李纹的名字,甚至连江宁巡抚赫寿家的凤姐(哭向金陵事更哀)、秦氏、大二三小姐,也都一股脑儿地写入了书中(赫寿被抄家时所列人名)。相信到最后,就连脂砚包括曹雪芹自己,也分不清谁影射谁了。
一些研究者,总想把小说中人物与现实人物划上等号,这完全不可能。除非报告文学,即便报告文学,作者也会在不经意间,夹杂一些个人情感进去。所以,报告文学很难写,关键在于它的真实性难以完美实现。小说就更难了,作者经常会因为对整体进程的把握而对人物加以控制,这样就会牺牲个人情感,甚至彻底改变原有形象。笔者曾经创作过长篇小说,塑造人物时,起初是要结合生活原型,但到头来,人物往往会成为多个原型的结合体。
第一回“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甲戍本侧批:“前后一样,不直云前而云后,是讳知者”。而曹家正是在雍正六年元宵节前被抄家。所以,批者脂砚深知其中的奥秘-这句诗暗喻贾家之败,而且时间也与曹府之败相合。
第八十回,夏金桂为了压制宝钗,拿香菱出气。靖藏本在此处有一条畸笏叟的批语:“是乃不及钗儿,非闻煦堂语,更难揣其意,然则余亦有幸,两意不期然而合同。”从这条批语可解出几个重要信息:一是批语中的“煦堂”应是对李煦的尊称,可见畸笏叟对李煦有着深厚感情。而实际上,就连曹頫接替江宁织造,也是李煦向康熙推荐的。二是香菱的名字谐音“相怜”,她原名英莲,谐音“应怜”,这两个名字恐怕都出自于“煦堂语”。因为脂砚斋看到或听到过这“煦堂语”,才会说出“两意而合同”的话。
那么薛家又对应哪家呢?小说中的薛蟠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无论对应哪家,都会有损形象。其实,与李家还真在某种程度上有很大关联。由甲戌本侧批可知,薛家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帑行商,共八房分。”“紫薇舍人”究竟是薛公的号还是官衔呢?据《新唐书·百官志》记载:“开元元年,改中书省曰紫薇省”,由此可见,紫薇舍人即中书舍人。清廷在内阁中书科也设有中书舍人一衔。李煦以父荫十六岁入国子监读书,康熙十三年(1674),被授任为内阁中书,李煦的儿子李鼎正好“领内帑行商”。由此推知,紫薇舍人即是暗指李煦无疑。因此,李煦在《红楼梦》中也是个大忙人,既得给宝钗当父亲,又要给黛玉当爸爸。当然,这正是黛钗合一的完美体现。
第十三回,秦可卿丧事时,薛蟠所说的樯木棺材,来自于潢海铁网山“义忠亲王老千岁”。就是说薛家(现实中的李家)与皇亲贵族关系密切,所以,他们将脂砚藏匿在李家,也就不足为怪了。书中,薛家有很多药铺,常与参行交易,而李煦获罪的直接原因正是“为王修德等人采参具奏一事”,其子李鼎与王修德等人有密切的生意往来。另据清·顾公燮《顾丹五笔记》载,李煦“公子性奢华,好串戏,延名师以教习,梨园演《长生殿》传奇,衣装费至数万,以致亏空若干万。吴民深感公(李煦)之德,惜其子不类也”。而薛蟠也是个豪掷千金的好色之徒,他穷奢极侈,草菅人命,到处惹麻烦。而且,李煦的儿子李鼎入狱后,仍有义士探望。薛蟠也为人仗义,最后与柳湘莲深交,这一点他与李鼎也非常类似。第八十五回“薛文起复惹放流刑”,薛蟠被判绞监候,而雍正五年,李煦也曾因为给雍正政敌胤祀采买苏州侍女(正合贾蔷从苏州采买女孩)。而再度入狱,被判斩监候。李鼎是内务府皇商,有一个弟弟李鼐,并非亲弟弟,是李煦的养子。而薛蟠也是内务府皇商,有一个弟弟薛蝌,也非亲弟,是堂弟,帮助薛家打理家务。
周汝昌先生经过多年考证,也认为脂砚与畸笏同为一人,但他认为脂砚是史湘云,但史湘云是书中人物,现实中却难以找到原型。敦诚在甲申年《挽曹雪芹》的诗中有“孤儿渺漠魂应逐(前数月,伊子殇,因感伤成疾),新妇飘零目岂瞑?”之句。
从“新妇”一词来看,曹雪芹应当有至少两任妻子,其中之后一位,因雪芹书箱的发现而知道名为“芳卿”。箱门背面写的毛笔字为:
“为芳卿编织纹样所拟歌诀稿本
为芳卿所绘彩图稿本
芳卿自绘编锦纹样草图稿本之一
芳卿自绘编锦纹样草图稿本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