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树》一则,取自于李昌祺《剪灯余话》之《连理树记》。从其中人物柯九思来看,是由发生在元朝的真实故事改编的。故事的主人公即姓贾,不过是位女性-贾蓬莱,她曾与林姓男子订下婚约,最后林生因“闽中大疫”而死,成就了她与发小上官粹的婚姻。细思恐极,这当然不是巧合。由于情化类是宝玉的灵感源,这则故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曹雪芹正是将上官粹改成贾宝玉,又将林生移花接木,把贾蓬莱改成了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合体,创作出了《红楼梦》的一条主线!
故事中,贾虚中有三个女儿(正合元春、迎春、探春),分别以三张古琴(正合元春及抱琴)命名:琼瑶、环珮、蓬莱。贾蓬莱与上官粹从小青梅竹马,互生情意(正合宝黛之恋)。但是,由于贾虚中被罢了官(正合贾家之败),两人婚事未成。后来,贾蓬莱与林生订婚,林生却因病而亡(正合黛玉之病)。贾蓬莱与上官粹历经相思之苦(正合宝黛之恋),终于得以结合(合宝黛婚姻)。贾蓬莱著有诗集(合黛钗之才),上官粹为她作序,名曰《絮雪》(合薛宝钗)。其诗含有大量的《红楼梦》元素。
闺怨
露棵殊团团,冰肌(玉钏)寒。杏梁栖只燕,(菱镜)掩孤鸾。残树枯黄遍,圆荷湿翠乾。绣奁生画色,窗下带愁看。
白苎词二首
茜裙紫袖映猩红,飞絮轻(桃花)风。缓歌白苎捧玉锺。娇音芳韵绕(帘栊),梁尘飞堕云凝空。秋波回目蛾扫黛,余声悠扬歇还在。歌当细听怀当再,绿鬓朱颜能久待!
响如苍玉触鸣玑,蹁跹锦袖红地衣。回风激雪(当世稀),翻身按节疾如飞。香尘蒙蒙发委坠,玳筵夜静纱灯晦,鲛绡湿透(胭脂)泪。
春晓曲
芳池冰影薄,曲槛鸟声娇。鸾镜红绵冷,蛾眉(翠黛)消。冶容舒嫩萼,幽思结柔条。纤指收(花露),轻将(雪粉)调。
秋夜曲
幽兰(露华重),罗幌凉风动。木匣掩(香纨),绣衾谁与共?萤影度疏帘,兽炉袅袅烟。银树芳焰灭,自脱翠花细。
咏蝶
薄翅凝香粉,新衣染媚黄。风流谁得似?两两宿花房。
谢大姊惠鞋
莲瓣娟娟运寄将,绣罗犹带指尖香。弓弯著上无行处,(独立花阴)看雁行。
咏并蒂荔枝
植物生联蒂,应知(造化成)。深闺憔悴质,见尔重含情!
园中咏菜
满圃绿纤纤,芳苗雨后添。惟应穷措大,咬得寸根甜。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后即遭遇江洋大盗(合妙玉被掳),后贾蓬莱为保贞洁自刎身亡(合尤三姐),墓生连理树。
更有趣的是《并蒂莲》一则,不仅有“曹壁”(曹宝玉)一名,而且有回文诗八首:
丽娟:
其一
“花枝几朵红垂槛,柳树千丝绿绕堤。鸦鬓两蟠乌袅袅,径苔行步即香泥。”
其二
“高梁画栋栖双燕,叶展荷钱小叠青。腰细褪裙罗带缓,销魂暗泪滴围屏。”
其三
“明月晚天清皎皎,凛霜晴雾冷悠悠。情伤暗想闲长夜,泪血垂胸锁恨愁。”
其四
“天冷雪花香堕指,日寒霜粉冻凝腮。悬悬意想空吁气,夜月闲庭一树梅。”
曹壁:
其一
“东西岸草迷烟淡,近远汀花逐水流。虹跨短桥横曲径,石粼粼砌路悠悠。”
其二
“墙矮筑轩当绿野,树高连屋近青山。香清散处残红落,酒兴诗怀遣日闲。”
其三
“溪曲绕村流水碧,小桥斜傍竹居清。啼乌月落霜天晓,岸泊闲舟两叶轻。”
其四
“歧路曲盘蛇袅袅,乱山群舞凤层层。枝封雪蕊梅依屋,独坐闲窗夜伴灯。”
真不知道曹公看了,当时作何感想?
另有《化怪草》《宫人草》两则,想来便是绛珠草的灵感源了。
卷十二名情媒类,收故事二十七则,其共性在于记录男女爱情的传播媒介。《于祐》是其代表。于祐偶拾红叶,遂得佳配。《红楼梦》十二钗中对这种定情信物、传播媒介的描写,恐怕也只有史湘云的金麒麟,想必“情媒”即是在湘云名下无疑了。
果然,第一则《卢二舅》中,“名花异木,若在云霄。”“天际识归舟,云间辨江树。”即合湘云名字。《陈诜》为湘人,亦合。《赵汝舟》一则即有:“丹心吐出异香来”,“羞睹红脂睡海棠。”正是《红楼梦》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裀”的写照。《杨越渔》一则有:“逝水难驻,千万自保”。正合湘云判词图画中的“一湾逝水”。《武昌妓》中之“韦蟾”,正合湘云丫头“韦大英”。而“悲莫悲兮生别离,登山临水送将归。”一句,亦合湘云判词。《赵令畤》则有“今宵雨魄云魂。断送一生憔悴,能消几个黄昏。”“晚云带雨归飞急,去作西窗一夜愁”。
卷十三名情憾类,收故事三十九则,其共性在于感叹男女相爱不得,遂为终身之恨。《谈生》讲述谈生和一鬼女相爱,被迫分离,抱恨一生。其实,《红楼梦》中的秦可卿,天界身份即是警幻仙子之妹。秦可卿之命运多舛,正是贞致憾之意。《侯夫人》即“自缢于栋下,臂悬锦囊,左右取进,得自感诗三首。”此身无羽翼,何计出高墙。性命诚所重,弃割亦可伤。悬帛朱栋上,肚肠如沸汤。引颈又自惜,有若丝牵肠。毅然就死地,从此归冥乡。”《建康龙生》一则,“留数日,二嫂俱归宁,女独纺小楼上。楼下一深巷通后园,巷半砖砌磴道以登。”正合宁府天香楼。又有“金盘华屋如堪荐,早入雕栏十二重。”正合十二钗。《非烟》一则,述武业(正合秦可卿之父秦业)之妻步非烟,与赵象私通,被武业发现,绑在柱子上打死,正合秦可卿与贾珍之乱伦。
卷十四名情仇类,收故事四十四则,其共性在于介绍男女爱情化为怨恨。《杜十娘》讲述李甲负心,杜十娘万念俱灰,投江而死是为缘成仇。惜春也是因为万念俱灰才出家修行的。《秋胡》一则“若使偶然通一语,半生谁信守孤灯”,正合惜春判词。《谢氏女》一则,谢氏女出家为尼,其前夫王肃为她造正觉寺栖身。正合惜春出家。《王琼奴》一则,《惜花春起早》一画,正合惜春名字以及画艺。《金山僧惠明》一则,述和尚惠明暗害周氏之事。亦合惜春出家。《王武功妻》亦写王氏被一僧人加害,亦是如此。
卷十五名情芽类,收故事二十七则。私生芽,情芽类记有太公掩面斩妲己之故事,正合迎春被孙绍祖所杀之事。《欧陽文忠》一则,有美人“觉而失金钗,犹未见。”之事,正合迎春之金钗。而“留取待春”,正合迎春深最后一则即是《孙氏》。《湖州郡僚》中,又有“时冬末雪消,春日且至”以及“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都是迎春名字的灵感来源。
卷十六名情报类,收故事十九则,其共性在于描写男女感情纠结报应。《满少卿》为后世流传,满少卿负心害妻遭报。侠必报,在巧姐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刘姥姥为了报恩,最后救了巧姐。第一则《荥陽郑生》记录了李娃和老姥的故事,正合巧姐与刘姥姥。《珍珠衫》中亦有“市东鬻珠老媪”,也是刘姥姥的灵感源。又《周廷章》一则,写临安卫王指挥:“有二女,长娇鸾,次娇凤。”正合巧姐之母凤姐。后又有《张余庆》一则,正合巧姐判词《留余庆》。
卷十七名情秽类,收故事三十九则,其共性在于叙说男女淫秽之事。豪门秽,指凤姐之丈夫贾琏,不仅和多姑娘、鲍二家的牵扯不清,还害了尤二姐。其中《飞燕合德》一则有《双凤离鸾》,“宫奴燕赤凤”,“歌《赤凤来》曲”,正合凤姐。《唐高宗武后》一则有“武氏既立为后,母杨氏进封荣国夫人。”我在《红楼悟梦》“秦可卿闺房的秘密”一文中曾分析出武则天愉凤姐,看来亦是分毫不差。相信曹雪芹正是从这个“荣国夫人”出发,才设计出荣国府的。《韦后》一则有“中宗夫妇,身被武曌之毒”,正合凤姐之毒。《唐玄宗杨贵妃》一则有“明皇一日杀三子”,亦合凤姐之毒。《金废帝海陵》中有“从来女婬无过武氏,男婬无过海陵。始皆以诈术取位,亦皆有逸才,而皆不令终。使此两人作夫妇,未知当何如也?”正合凤姐贾琏夫妇。《鲁文姜哀姜》一则有“鲁庄公八年,齐襄公被弑,有女甚幼。”正合凤姐女儿巧姐之幼小。
卷十八名情累类,收故事二十六则,其共性在于记录为情所累,名利乃至性命均受到危害。《柳耆卿》即是一例,柳耆卿求一女不得,反污声名。爱所累,说明湘云之夫卫若兰为爱所连累,最后在两军阵前打了败仗。另外,《并华》一则有“飞鹤一双”以及《潇湘录》。而随后又有《楚儿》一则。最后,《鱼玄机》一则又有:“云情自郁争同梦,仙貌长芳又胜花。”这正是“湘江水逝楚云飞”的灵感来源。鱼玄机的女僮名川绿翘,正合史湘云丫头翠缕。
卷十九名情疑类,收故事五十五则。痴心疑,是说元春在宫中伴君如伴虎,也是薄命结局。《太白精》中,皇娥(正合元春身份)有歌曰:“天清地旷浩茫茫,万象回薄化无方。浛天荡荡望沧沧,乘游轻漾著日傍。当其何所至穷桑,心知和乐悦未央。”正合元春判词:“荡悠悠,芳魂销耗”。而《织女婺女须女星》一则,写了织女、婺女、须女,三女星下降人间的故事,正合元春的三个妹妹。《玉滩版筑者》中,也有“三艳妇”之说。《后土夫人》中则有“紫衣宫监”,“天后”之说,正合元春身份。《荡口仙姝》中又有诗曰:“冷落珠帘二十秋”正合元春判词:“二十年来辨是非”。《广利王女》则有诗“差解明珰寻汉渚,但凭春梦访天涯。红楼日暮莺飞去,愁杀深宫落砌花。”简直就是元春的命运概括。
卷二十名情鬼类收故事三十九则,其共性在于以人鬼之恋为主题,《崔少府女》讲述卢充爱上了鬼女崔氏,成一世佳如话。感弄鬼,指李纨在贾兰中举后从幕后走到台前,装神弄鬼,成为笑柄。《越王女》一则更有“赠墨一丸”,岂不正合李纨之名?后来《崔少府女》又出现了“金碗”,并有诗曰:
“煌煌灵芝质,光丽何猗猗。华艳当时显,嘉异表神奇。含英未及秀,中夏罹霜萎。荣耀长幽天,世路未亡施。不悟陰陽运,哲人忽来仪。”这和李纨的判词和其相似!这个“棺中碗”,恐怕也是李纨名字的灵感来源。《田夫人》中又有诗:“报尔佳人与明珠”,说的是“国宝阳燧珠”,正合李纨之夫贾珠。
卷二十一名情妖类,收故事六十九则,其共性在于大量描绘人妖之恋,各种动植物均可化为人类与人恋爱。幻藏妖,指妙玉的天界身份即是警幻。《桂妖》一则中有“天香毓秀”,正合警幻之妹兼美可卿之“天香楼”。“桂淑芳”之名正合芳,“严君早世,族属凋零。故侨居于此,以货酒为生耳。”正合妙玉身世。“玉宇无尘风露凉”,正合妙玉名字。《白莲花》一则,也有“玉环”作为信物。《琴精》一则干脆直接说:“我本麻姑上仙之妹。缘度王方平蔡经不切,谪居此山。久不得回玉京。恰闻君新制雅丽,勉趁韵自媒,从此愿备后乘。”这岂不就是警幻的口气么?
卷二十二名情外类,收故事四十一则。灵主外,指探春远嫁外国。《韩嫣》一则,其聪惠正合探春。而且韩嫣“常以金为丸”,正合探春“引愁金女”的天界身份。《弄儿》中之“金日磾”亦是此意。《慕容冲》一则,述慕容冲有“龙陽之姿”,正合探春之才。“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正合探春远嫁,贵为王妃。“凤凰凤凰止阿房。”正合她的薄命。《陈子高》一则有“且为第三子頠,约娶司空女。”《吕子敬秀才》一则,最后有“吕遂买舟,挟二男,弃家游江以南,数载不归。后人常见之,或见或隐,犹是三人,疑其化去”,亦合探春“三姑娘”之身份。
卷二十三名情通类,收故事四十八则,其共性在于肯定无论动物还是植物均可有感情产生。化开通,正合宝玉之“通灵”。《鹤》一则有“湘东王修竹林堂”,正合宝黛之婚姻。《石鹤》正合宝玉之石。《玉象金象》一则,正合宝玉与宝钗的金玉良缘。金象,金象为雌(正合宝钗),“与玉为偶”,“不尔,玉象飞去”,“朱崖”,正合宝玉之悬崖撒手。《贾子说林》正合宝黛。《红蝙蝠》《红飞鼠》两则,正合宝玉赤瑕宫神瑛侍者身份。“《媚药》载嗽金鸟??挪屈草、苟草、左行草”,正合黛玉。《相思草》,“状如石竹而节节相续(合宝玉)”,“断肠草,又名愁妇草”,《鹤草蔓》《草木状》《鸳鸯草》《怀梦草》,“色红(合宝玉”。最明显的就是《相思子》一则,“豆有圆而红,其首乌者,名曰相思子,即红豆之异名也。”“因古人有血泪事,因呼泪为红豆。相思则流泪,故又名红豆为相思子。”正合《红楼梦》第二十八回中的“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恐怕黛玉还泪之故事,其灵感即来自于此!《相思石》一则也合宝玉。
卷二十四名情迹类,收故事六十三则,主要讲相思男女以诗文的形式抒发情怀之事。媒留迹,指湘云之才思敏捷,诗文俱佳。《洞庭刘氏》一则,“情同牛女隔天河”,正合湘云“白首双星”。《崔球妻》之“飞过大江西”,正合湘云判词“湘江水逝”。另外,《桃叶》之“渡江不用楫”;《卢肇》之“彤云犹拥牡丹鞋”;《薛书记诗》之“云耳红毛浅碧蹄”,“无端窜向青云外”;《刘采春》“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朝朝江上望,错认几人船。”《孟淑卿》“落尽棠梨水拍堤”;《秦少游》“山抹微云”;《蜀娼词》“又相将放船楚江口”。
纵观全书,“长孙绍祖,大观,金钏,笔锐金针,斗草花阴,解花语,周瑞娘,莺儿”等等,可以说,《情史》里面到处都是《红楼梦》的文本元素。情憾类《谭意歌》一则有“潇湘江上探春回”,而篇末又有“彩云易散”,正合晴雯判词。而情芽类又有《惜春容》;情秽类《金废帝海陵》中有“正隆二年,进封元妃”。情迹类《杂忆诗》中有“被惹香黛残,枕隐金钗袅”;《刘鼎臣妻》有“宝钗翻过齿痕轻,明年宴罢琼林晚”。可见《情史》一书不知道曹雪芹曾经熟读了多少遍,但不论怎样,他的确收获满满,没白研究一回。可惜的是,由于冯梦龙的归类界限很模糊,所以许多人物在各个类别里都有出场。比如杨贵妃、卓文君和西施,二十四类里常反复出现。此举也为曹雪芹的人物设定造成了很大困扰:到底该依哪个?
总结起来,《情史》二十四类即是:“真缘私下好,爱痴感幻灵-化无。含愁也包汇,立意归要外-通及。”而《红楼梦》里十二钗则是:“情戏应逢巧,待猜原理妙,-叹极是。”如果是这样,冯梦龙与曹雪芹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