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秦梓沐好奇地问。

“高一下的时候，她走了。”姜余应道，“走的时候她很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那样。”

“那是一个和以往一样的下午，不同的是，那也是最后一个那样的下午。”姜余将烟盒拿出来，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但没有点燃，“她放弃了所有的治疗，也许是觉得，毫无意义，又或者是，想给家里省一点钱。”

“她说想再看一看海，所以我带她去了海边。能够恢复记忆已经是一个奇迹，她和我说，所以——”

“我已经不敢再奢求第二个奇迹降临在我身上。”未央光着脚丫趟过海水，冰冰凉凉的浪花拍打在她光洁的小腿上。在往上看，是因为治疗而消瘦的身体。

少女漫步在海边，海的尽头，夕阳的余晖映衬在海平面上，将少女的剪影留在天边，这一幕，是那样的美好、纯洁。夕阳西下，也映衬着，即将消逝的生命。

“阿余，我好开心啊”未央躺在床上，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撑起身子，姜余觉得眼睛干涩，别过头去。

“你哭了吗？”未央扭过姜余的脸，看着姜余有些发红的眼眶，笑出来，但是笑着笑着，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姜余将她抱住，未央箍紧姜余的后背，放声大哭，哭了不知道多久，她慢慢地松开双手，慢慢地躺回床上。

“阿余，我想睡会。”未央露出一个笑容，这一刻终于来了。

“阿余，拉住我的手。”未央轻轻说道，姜余将她的手拉起，贴住自己的脸颊。

“阿余，不要哭，好么，你哭起来好丑。”未央抚摸姜余的眼角，“哭是女孩子的专利。”

“嗯，不哭了。”姜余擦去溢出来的泪水。

“阿余，以后来看我的时候，也不能哭。”未央的气息渐渐的减弱，“答应我。”姜余一个劲地点头，未央像是放下心来，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她又睁开眼睛，眼里时姜余从未见过的神采。

“我好幸运。”未央看着姜余，“能带着那些美好的回忆离开，阿余，我——”

话语未尽，未央像是一台老式的留声机失去了电量那样匆匆结束了她的使命，生命，戛然而止。

姜余将她的手放好，俯身亲吻她有些冰凉的薄唇，良久，松开，说出了她未尽的话语——

“我也爱你，做个好梦。”

姜余起身，秦梓沐还沉浸在姜余的讲述中，看向姜余，久久不能平静。

“你去哪？”秦梓沐看姜余一副要离开的架势。

“喏。”姜余努了努嘴，示意了他叼在嘴上边的烟。

“就在这抽吧，我不介意。”秦梓沐咽了口口水，双手抱膝，觉着心里发毛。

“秦大小姐，你啊怕黑，还是怕。”姜余调侃道，在离着秦梓沐不远处站着，“砰”一声将烟点燃，吐出一口，烟雾萦绕在脸颊周围，这使得秦梓沐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姜余面无表情，很快，一根烟燃烧至尾部，姜余手指轻轻一掸，烧尽的烟头划过一条弧线落在地上，姜余一脚将火苗踩熄，而后将踩扁的烟头捡起丢进垃圾桶。

“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去。”姜余往垃圾桶里吐了口痰，秦梓沐站起身来，和姜余并排朝墓园外走去，一路无话。

直到来到车旁边，姜余把手搭在车门把手的那一刻，秦梓沐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已经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姜余，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有么？”姜余一听愣住了，迅速检查了一下带过来的东西，发现都还在，蹙了蹙眉头，“没有啊，你东西丢了？”

秦梓沐也是把自己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发现也没有丢什么东西，摇了摇头：“可能我多虑了。”然后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坐到副驾上。

汽车发动，行至马路，此时的马路早已经没了过路的汽车，只剩下些路灯孤零零地伫立在黑暗中，为他们这样的夜猫子提供昏昏的灯光，还能看见几只扑棱蛾子在发亮的灯泡旁盘旋。

开车行至一个十字路口，昏昏欲睡的秦梓沐被姜余叫醒，一脸迷茫地问道：“怎么了？”

“电话。”姜余指了指她的手心，秦梓沐这才感受到手机的震动，低头一瞧，看清来电人是谁，迷迷糊糊地说道：“是蒲阿姨。”姜余点点头

“秦——梓——沐！”蒲灵极具杀伤力的的吼声穿透手机屏幕在秦梓沐耳旁炸开，“你是不是和哪个野男人跑了！把我扔这想要杀人灭口是不是！”

秦梓沐眼疾手快地把电话一挂，迷迷糊糊的大脑刹那间清醒。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梓沐猛地睁大双眼，和姜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笑，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尴尬。确实丢东西了。

丢了俩大活人(；一_一)

姜余在前面路口调头，风驰电掣赶到墓园，隔老远就看见两个人影依偎在门口的路灯下，其中一个拿手指在地板上画着圈圈，表情及其怨毒，活像个被冷落的深宫怨妇。

还不知道自己变成“怨妇”的蒲灵上车就从后座牢牢锁住秦梓沐的后颈，眼神炙热。

“你俩，旧情复燃？”蒲灵凑到秦梓沐耳边小声地问到，“还是，日久生情，想给你家那位戴个帽子？”

“蒲阿姨，这车就这么点大，你说得再小声都没用。”姜余发动汽车，突然踩下油门，后坐力猛地把蒲灵扯到后座上，“三位小姐，系好安全带。”

“姜余你有病啊！”蒲灵委屈巴巴地系上安全带，转头看见林弈可表情凝重，庄严肃穆，像是即将登上战场的炮灰，左手死死地抓住车门扶手。

“弈可，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蒲灵疑惑道。

“蒲灵姐，你应该还不知道。”林弈可僵硬地转过头，艰难地挤出笑容，“这种路，我哥，会开快车。”

“啥呀，能有多快。”蒲灵以为林奕可和她开玩笑呢，下一秒，当她看见眼前及其空旷的大马路时，又看见了姜余微微上扬的嘴角，一股不祥的预感莫名涌向心头。

“应该，不会多快吧。”蒲灵弱弱地说道。

秦梓沐正划拉着手机屏幕，听到林奕可这么说，透过后视镜看到紧张兮兮的二人，转头对姜余说道：“你，开快车？”

“不信谣，不传谣，谣言止于智者。”姜余老和尚诵经一般摇头晃脑道，然后坏笑道：“就快了那么一点点，再快也超不了限速。”

“开慢点，我们不急。”秦梓沐摁熄了手机，“你先把奕可送回去，很晚了。”

“嗯。”姜余应了声。汽车发动，估计是秦梓沐的叮嘱起了作用，在把林奕可送回家的一路上开的倒是安稳。

“到家记得锁门，路上注意安全，开个小电驴就别到处乱窜了听到没？”姜余把林奕可载到她停电动车的地方，老父亲一样叮嘱道，“回家赶紧洗洗睡，不然和你蒲灵姐一样长不高。”

“姜余你说什么！”蒲灵气得从后座上跳起，奈何安全带没解，又被老老实实的拉回座位上。

“梓沐姐，蒲灵姐，我先走啦，等我放假了找你们玩。”林奕可坐在电动车上带着安全帽，朝着她们挥手。

“好好读书啊小奕可，别步你哥的后尘。”蒲灵靠对车窗上朝林奕可说道，“等你毕业了姐姐给你介绍一个金龟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