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流云如水般过境。
辛枯关、听海岩。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峭壁之上有一高台,上有一人,戴斗笠、着蓑衣,面水而坐。
左近只闻惊涛骇浪拍岸之声,不见猿啼鸟鸣。
盏茶功夫之后,看那岩上又有变化,却是有一只坡脚的黄皮子爬上了崖顶,对着那身着蓑衣的身影,嚎啕大哭,口吐人言道:“老祖,我家那三小只,今日在法坛处,被一个道士不问青红皂白尽数斩于麾下了。”
“万窟洞也被一簇雷火烧了个干净,子子孙孙悉数化为灰灰了。亥引的眷族也逃了个七七八八,事情恐已遭泄露啊!”
“族中尽毁,你怎么有脸面来见我的?”尖细嘶哑的嗓音从前方身穿蓑衣的身影处传来,吓得坡脚的黄皮子用三只爪子再也站立不住,堆在地上,抖如筛糠。
‘蓑衣客’转过身来,看它脸面处好似蒙着一层薄纱,透过薄纱看起来状似老妪,海风吹动间面纱后的面孔又酷似男子,说出的话也犹如来回调解的不同频率间的广播般忽男忽女:“身后的尾巴断的干不干净,我神功不日即将大成,我族谋划百年大计亦蓄势待发,你怎敢把事情给我办砸,我要你何用?”
身穿蓑衣的老祖说着就要抬手狠狠惩治这办事不利的后代儿孙,却不料这儿孙说出的话瞬间就让他心凉了半截。
“不敢欺瞒老祖,孙儿今日恰巧有事外出洞府,归府之时万窟洞已是片甲不存,寸草不生了。
“孙儿只要踏入万窟洞附近范围之内,就有一符如跗骨之蛆般打来,幸孙儿修有本命之气,逃过一劫。那符看我出了洞这才又回转继续观照。
“听我家万窟洞附近的小精怪们所说,乃是一道人带着一个身患疫病的老妇而来。
“那道人步虚踏空,随手挥就,竟招来三千雷火焚了我家洞窟啊,老祖。”跛了脚的黄皮子边说话边忍不住抖着身子,浑身上下尽是狼狈之相!
“步虚踏空?
“三千雷火?
“此人恐至少有筑基之境,没想到这小小的辛枯关居然还有凡人有这等亲缘!
“或此人仅仅只是路过?
不管怎样,此时都不宜节外生枝。
‘蓑衣客’衡量着心中的利弊,吩咐起地上打着摆子的孙儿来。
“疫病之源这么多年早已在城内百姓体内种下,却也不急于一时勾出来。既然有路过的修道之士插手,不如就让湖面暂时不起波澜为好。
“你且退下吧,暂时不要有什么异动了,但城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让剩余的儿郎们关切着。有问题尽早来报!”
辛枯关、镇守府、府内亭台水榭,假山暗影处孤零零的悬挂着一顶斗笠和一具蓑衣,其上残留的体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妖气也随着夜风慢慢的淡了。
…………
三月初九、亥时。
天机洞、占星门。
高耸入云,几可摘星的天柱山,山顶形如倒持的伞,伞盖内里盛着百里范围内犹如镜面一样的湖泊,波光潋滟,映着漫天星斗。
如血夜色下,罡风呼啸而过,好似扯起了从伞柄辐射而出的犹如伞骨的一条条山脉,起伏似巨龙摆尾,搅动的湖水沸如汤锅,鱼虾之属,死伤者众。
湖中矗立着的像伞柄一样的山峰,高约万丈。
此时坐在峰顶上的天机上人突然怒睁双目,眼底闪过浓浓的不可置信,口吐鲜血,叹曰:“天机混沌,灾星降世。大灾之始,灭世之劫。”说罢振袖脱手而出一个传音玉符悬停于空,之后毅然决然飞向了九天罡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