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程凡完全放下书包，内心想着今晚要做什么晚饭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撞击力从他的腰上发出，随之他整个身子被踢飞撞倒在墙上。
那个男人一身酒气，靠在门后，拎着酒瓶朝着程凡跌跌撞撞地走去，嘴里对着程凡骂骂咧咧，“死贱狗，都到点给老子做饭了，你他娘地死哪去了？啊？说话啊？骨头硬了是吧，是不是今天没被我毒打，就不知道这个家谁才是该侍奉的人。说话！”那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扯着程凡的头使劲朝墙上撞去，板房的墙壁是由多个堆叠的铁板组成的，互相之间用铁线或者木板支撑着，程凡的头撞击铁板，在整个晦暗的房间回荡着“咚咚咚咚咚咚.....”
年纪大一点的程凡，行走在傍晚灯火通明的乡间路边，也曾听闻伴随着晚饭飘香的气味的母亲呼喊声，田野间也会回荡着“咚咚咚咚咚咚.....”的响声。
“咚咚咚咚咚咚.....”的响声回荡着整个沉寂的高架桥下和灰黑的荒草地。
“我身上脏还有衣服破损是因为，我没有衣服穿，这件衣服穿了很久。我身上带有血迹是因为，我每天都会被那个男人殴打，还有被刘姨割伤......”程凡低着头，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把自己经历全盘托出，也许是因为汪蕊琪。
但是，说着说着，他巴不得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永远变成一个球。
他这辈子永远没有像今天那么想——想成为，一个球。
也许是因为汪蕊琪。
刘姨在稍晚的时候，回到了板房中，她拿着越过山头去城镇里特地买回来的限定的二锅头，那个男人在早上起床提了一嘴嘴馋想喝，刘姨便早早地翻山越岭为他买去。等到刘姨走到板房门口，她才想起，今天是程凡第一天去上学，也不知道程凡过得怎样，但是很快她便不再思考，因为这个点过了饭点一段时间，她怕在家呆着的那个男人会饿。
刘姨心疼那个男人。
刘姨打开房门，看到程凡被架在一个破烂的十字木架上，嘴里塞着潮湿破烂的臭袜子，全身上下被打的鼻青脸肿，眼角处带有被划伤的血迹，崭新的校服带有着新沾上的各类污渍，嘴里喘着粗气，双眼充满希望地看着回来的刘姨。
“你咋把他打成这样啊？张斌？他做错啥了？”刘姨眼神闪躲，满脸焦虑，看着一身酒气的那个男人，掏出袋子里的二锅头，扑通一声，跪下来，拖拽着膝盖，半爬行地走到张斌面前。
刘姨双眼流着泪水，对着张斌说道，“你别生气了，别打孩子了，他还小，你这样打他，他会受不了，会死的，他的命本来就贱，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大发慈悲，这次就饶了他吧......”
还没等刘姨说完，张斌一个照面将刘姨扇倒在地，刘姨被扇的嘴角出血，左眼眼白处还有一块红斑。
张斌踩着刘姨的腿，俯身扯着刘姨的头发，将刘姨从地上拔了起来，拿下嘴里燃烧的烟头，在刘姨的头皮上狠狠地拧了起来。
刘姨被烟头烫的大叫大哭起来，对着张斌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我我，我出去给你买了你早上想要的！想要的二锅头，你别生气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你喝了二锅头，饶了我吧！”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程凡，用力挣扎着，即使看过很多次，但是每次看到刘姨被张斌施暴，他总会忍不住反抗，充满对张斌的仇杀之心。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程凡大骂张斌，但是嘴巴被塞着臭袜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张斌看向程凡，对着刘姨说道，“我才是这个家你们两条狗要侍奉的主人！知道了吗？啊！”张斌癫狂地叫喊着，扯着刘姨的头，将刘姨拖到程凡的面前。
“我今天起来你这条母狗不在就算了，这条小贱狗还不在！什么意思！你们两个狗骨头硬了是吧！想死了是吧！啊！？”张斌扯着刘姨的头，用力的砸在程凡旁边的铁板上。
“咚咚咚咚咚咚.....”
是比程凡更沉闷的回响。
“这个家，只要我看到你们两条狗都不在，你们就死定了！知道吗！”张斌砸了刘姨许久，因为喝醉的原因，他很快就感到有些疲惫，便放下了刘姨，对着刘姨和程凡喊道。
刘姨蜷缩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回应道，“知道了......”
程凡看着刘姨被殴打的场景，被麻绳绑着的手腕处，已经被他挣扎着沾满了血迹，他早已哭成一个泪人。
“我饿了！”张斌走到程凡的床上，翻找着屯放的啤酒，对着角落大喊着。
怒吼声回荡在整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
刘姨颤抖地站起来身来，对着张斌说道，“我这就给你做饭。”
“不要，我今天不想吃饭，我想，吃，狗肉。”张斌从角落掏出一瓶啤酒，徒手劈开盖子后，便开始喝起来。
“狗肉......这......附近......没有卖狗肉的肉铺......我...我明天去城镇......去给你买吧.....“刘姨站起身来，给架在十字架上的程凡松绑。
“呐，你，你眼前不就是狗肉吗，你还在给他松绑，不，正好，去给我做了下酒......”张斌指着程凡，对着刘姨骂骂咧咧地说道。
刘姨瞳孔放大，满脸震惊，随即，恐惧，惊慌，犹豫，绝望，在她脸上来来回回交替。
挣扎许久。
刘姨决然地看向程凡。
这是程凡这辈子感到最为恐惧的眼神。
有些轻微如同细绳断裂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宽阔的荒草地上，永远留响在高架桥的深邃历史中。
程凡流着泪，眼里失去了光芒，刚被解绑的双手捧着刘姨的脸，看向一侧的张斌，对着刘姨说道。
“我爱你，刘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