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朋友,一切的“新”总是只有快乐或美艳一种光环,灵魂也长着翅膀。不知道是光环的遮蔽还是翅膀的扇动,一切的坏总是离得远远的,从看得见的外表到能清楚感知的灵魂。人们往往在一切的“新”面前哀叹着过去,仿佛在这些光环的照耀和翅膀的挥动下,过去的一切正慢慢地变得灰白。“新”也用她的光环耀眯了人的眼眶,挥动着翅膀轻轻抚动心底,让迎“新”的人感情溢出胸膛。人们为了更准确地表达在“新”面前的所感所知,就发明了“相见恨晚”这样的词,“恨”字中仿佛既有对过往的懊悔,当下的喜悦,也隐含了即将恒久的誓言。又怕一些眼光粗浅的人看不见光环,被风霜打磨得粗糙的皮肤感知不到翅膀扇来的暖意,便又在字面表达上直接加以区分,比如在“娘子”前面加上“新”字,对一起生活的第一个月加个“蜜”字。
朋友所应受到的礼遇,必须是最隆重、最真诚且最热烈的,尤其是带“新”字的朋友。就像博峰顶上的闪电和鸣雷,顺坡涌起的狂风,都是在迎接一场新雪。
但朋友这个词也有它的痛处,在大自然浩瀚的生命群里,它自己却没有“朋友”,只有人类才能用到它。葛藤缠绕着树干,却不是亲密的朋友,只是因为抓住它能让自己爬得更高,树倘若能够行走,绝对会离葛藤远远的。喂养杜鹃幼雏的苇莺,只是因为没能认出敌人,或是母性使然。即便是在很喜欢它的人类世界里,也不是每次对它的使用都是它所期望的,毕竟如“刎颈之交”、“莫逆之交”、“鸡粟之交”这样交朋友的方式少得可怜。
它明白,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以无为头脑,有为脊背”的。
它也无比感伤地发现,自从自己诞生以来,在人类历史的厚书中闪光的次数并不多。于是,便让自己高傲的灵魂些微降低了一点姿态,使成为朋友变得简单了一些。
可是,当它忙得不亦乐乎时,却又懊悔不已,人类聪敏的头脑很快就发现了它的妥协。于是,在名上,利上,权上,钱上都需要它去奔忙。
而更让它感到害怕的是,动物界好像也发现了它的用处,有一天它胆战心惊地看到一个词: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