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地告诉我,大宝走的时候,留下了两万多块钱,自己把钱藏在别人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姐姐姐夫在家里住了十几天,吃饭喝酒抽烟,花掉了一千多块,让自己很心疼。
春草说,大宝这一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己手里只剩下了两万块钱。要供公婆吃喝,还要经常给他们看病买药,必须得精打细算,省着点花,一定要坚持到大宝回家。
我知道欧阳春草是个既贤惠又孝顺的媳妇,不管大宝是否在家,都把公公婆婆照顾得非常周到,和儿女对待亲生父母的态度并无二致。
在为大宝婉惜的同时,我对春草说,你不必为自己和叔叔婶婶的生活费发愁。以后我让矿上每月单独给你发份工资,只要宝龙矿不关门,只要卫大宝一天不回家,这份工资永远不会停发,所以,你别为钱的事操心,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我不知道春草的心里是怎么想,只看到她听了我的话后,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再看到心仪的衣服后,不再缩手缩脚,会主动和售货员讨价还价,如果觉得价格合适,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不过,她买的东西都是便宜货,而且都很实用,没有一件花里胡哨的,没有多大使用价值的东西。
百货大楼里有供顾客休息的地方,逛累了后,我和春草提着大包小包,坐在长条椅上休息。
在这里,我对她解释了重新办理营业执照的原因,让她不要将这个情况对外人说,免得村里人有意见,找宝龙煤矿的麻烦,影响矿上正常出煤。
春草告诉我,自己虽然什么都不懂,过去也没问过大宝煤窑上的事,但从姐夫们的议论中,知道如果不是龙哥托人找领导求情,又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借钱,自家的煤窑肯定会被政府派人炸了,根本不可能保留下来。
春草说,自己平时虽然什么话都不说,但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龙哥是真心为大宝和我们全家人好。她说,龙哥给这个小煤窑花了两百多万元,这个矿现在理应归龙哥所有。大宝回来后,我一定会把情况对他清楚,龙哥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从今以后,龙哥不要再说“这个煤窑永远是卫大宝的”这句话,这件事是属于咱的俩人的秘密,在大宝回家之前,我保证不会对外人说。要是村里人问起来,我会告诉他们,这个矿还是我们家的,大宝迟早要收回来自己管。
春草说其实自己挺瞧不起大宝的,窑上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一个大小伙子不想着补救赎罪,而是丢下埋在石头堆里的民工,和家里的媳妇父母,自己一跑了之,指望让别人收拾烂摊子,这种事不应该是男子汉的行好。
留下来不就是要坐牢吗,人家连命都丢了,你身为老板,坐几年牢不应该吗,又不是要掉脑袋。要是换做是我,绝对不会跑路,要杀要剐,听天由命。
春草的一席话,让我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过去,我始终以为这个柔弱的小女人,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姑,是个既漂亮又乖巧的好媳妇。大宝娶了她是大宝捡到了宝,她能嫁给大宝这么一个长得体面,有钱还专一的小伙子,是自己的福气。
今天我才发现,春草除了淳朴和乖巧外,还很有见地。
虽然她的想法很简单,但能这么想,至少说明这个小女人比卫大宝有担当,有主见。
就凭这点,我认为自己以后要高看欧阳春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