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相继离开,灭情师太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回了庵堂,却见风清扬面沉似水地背身站在院中。
“怎么了?刚刚是你不出手清理门户,如今又后悔了?
你我相识快五十年,你知道我最看不上你那一点么?便是这般优柔寡断的性格!”
风清扬:“……”
他幽幽一叹道:
“他们的事情,为何又扯上了我!
我早已看出岳不群心术不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不过,这一切都是周坤那个臭小子造成的;有什么祸事,便由他自己去处理吧!
唉,现在唯一可虑的,便是宁丫头!
当初我与清羽师弟是过命的交情;他年轻时痴迷练功,到了四十多岁时才老来得女,看得如同眼珠子般珍贵。
宁丫头小的时候,机灵可爱,我还曾抱过她呢;如今看他所托非人,心情难免郁结!”
灭情师太冷哼道:
“这世上所托非人的事情,那可就多了。
当年姐姐将尚在总角之龄的我托付于你,你不也处处逃避,让我青灯古佛度流年蹉跎了大半辈子么?
如今我们都已行将就木;回头想想,你对得起姐姐,对得起我么?”
风清扬看着眼前的女尼,似乎又出现了江南花家那个明慧潇洒的少女,那时闲云潭影空悠悠、人面桃花相映红。
可是,那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天涯思君不可忘,回头已是老残身!
……
“那怎么能一样?!
当初你还小,一身武功也是我所授!
你我虽无师徒之名,但却有了师徒之实。
我岂能……岂能……”
“哼哼,借口,一切都是借口!
我看你那徒孙,可比你通透得多!
我可说好了,如果他们日后逾了矩,你可别跳出来当坏人!
修缘她已太过可怜!”
“这……万万不成!”
灭情师太听罢,突然一下走到他的面前,双眼灼灼地盯着风清扬。
只见她双拳紧握,胸膛起伏:
“姓风的,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不成?”
风清扬:“……”
跟她相识四五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气恼模样,他不由得讷讷道:
“你……你这又是从何说起!
华山七戒……”
灭情师太眉头一挑:
“别跟我说什么华山七戒;我不是华山弟子,那些戒律管不到我头上!
刚刚的偈语你也听了,就是鼓励你那徒孙突破禁忌!
你说说,要不要清理门户,将我这个六根不净的老尼也给打杀了?!”
听罢,风清扬也是一脑门官司:
“渝莹,你在说什么!
我答应了你姐姐,要照顾好你!”
“哼哼,渝莹?这个名字我已四十年没听了吧。
你们男人看到心怡的女子,就可以不择手段将她哄骗到手;而我们女儿家,天生就活该受欺负!”
说到这里,她双眼炯炯地瞪了一眼风清扬: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心的男子,他却推三阻四,欲拒还迎。我们不主动去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行吗?”
说到这里,她已是泫然欲泣:
“你真是一个狠心的人,从来都没说过喜不喜欢我;只说遵从姐姐的遗愿,教我武功、养我到十八,便可卸下一身的负担。
你知道当初我到华山来寻你,你却未说一句挽留我的话,我的心有多绝望么?
还好,当初庵堂的师太收留了我。可这些真是我想要的么?
我努力学经文,就因为你说自己喜欢听经。
可我讲了三十多年,木鱼都敲坏了好多只,可就是敲不醒你这个榆木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