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谷,位于青叶大陆南方的十万大山群中。
四周高山纵壑,庞大巍峨,巨硕古藤若垂天巨蛇,横贯丛岭。高耸入云的老树似远古妖灵,护卫山谷。
谷中有一湖满月,清澈见底,平静无波,如茫茫群山中的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大泽村便依湖而居,从古繁衍,沧桑久远,远世而隔绝。
谷中气候温暖宜人,四周又有高山围护,虽为早春时节,青稻苗却早已插下。
清晨,春雨无声,从天际直下,清洗整个村庄。袅袅的炊烟在雨中微弱飘起,向着一望无际的稻田那头飘去。
村落中,有农夫早起,披戴蓑衣下田劳作。有阿婆忙碌煮饭,捯饬着一家早食。古老的村落,一切都那么安谧舒缓。
“有几年没回来了,路倒是比以往好走了些!一夜也没遇到过几个山妖精怪!”
踏着泥泞的道路,一辆马车吱呀吱呀地驶入山谷。
斜靠在车厢前的中年汉子,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向着身后感慨道:“听说是因为大山里那些稍成气候的妖物,都去了更南方的妖兽天国!”
“这里只是大山外围,深处还是有好些个厉害的妖主。”车厢内,俊逸儒雅的中年文士并未掀起帷幔,依旧持卷习读。
马车虽摇晃动荡,这文士却稳坐泰山。
他借着车窗透进的光线,翻阅朗读,时而摇头晃脑,呢喃着上古圣人云: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想当年,我们三兄弟第一次出这南疆,可谓九死一生,哪像而今这般轻松!”车厢外的中年汉子,遥望视野尽头的大山,感叹道:“三年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怎样了?”
也许是近乡情怯,故土记忆涌上心头,一向沉闷的汉子,话比以往密了许多。
本是二人随口闲谈,车厢内的中年文士闻听,也怔了怔,神思恍惚。
沉默少许,心头杂乱,索性放下圣贤书籍,冲着车厢外问道:“老四,有酒吗?”
“三哥,现在就开始头疼了?”坐在前室充当马夫的中年汉子,咧了咧嘴,好笑道。
拿起挂在腰间的酒囊,向着车厢内递去,道:“接着!”
中年文士信手接过,拔开酒塞,大灌一口烈酒,一时间肺腑内火辣辣的温暖,连早春的寒意都被褪去不少。
兴之所至,便掀起车帷,往外望去!只见身后青山黛黛,眼前却是一片绿油油的盎然景象。
一望无际的青蹈田从山谷入口右侧绵延到视线尽头的大山脚下。古老的村落中,清一色的黄泥土坯屋错落有致地散在蓝月湖畔。
…………
沿湖畔,行至大山脚下,有数间茅草屋在此坐落。
门口由绿竹编制的篱笆,围成一个小小的庭院。
篱笆上缠绕有牵牛花的藤蔓,只是时节未到,暂未开花。
雨,顺着屋檐缓缓落下,在茅草屋前滴成一个个小水洼。
门,轻轻遮掩着,悠扬的琴鸣顺着门缝间飘出,在山脚下回荡。
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着一身麻布长衫,端坐在竹桌前,神情专注,拨动琴弦。
那少年虽衣衫简朴,面容却分外清秀,尤其一双清澈大眼可谓亮若星辰,充满灵气。
只是面前所弹的七弦琴,木质松黄,质地一般,料子并非上等桐木,只是由杉木斩成。唯一可圈可点的倒是,岳山和焦尾处都用了少量极昂贵的紫檀。
通往院子的小径颇为狭窄,身穿一袭白衫的中年文士和手提众多行囊的车夫汉子,早早弃了马车,徒步行驶。
那中年汉子脱去了蓑衣,露出一身紫色的劲装,或许因为其身形异常的魁梧,在这早春时节,竟不见其寒冷迹象。
由身旁高大消瘦的文士打着伞,两人并拢前行。
临近小院,健硕的中年汉子本想高声呼喊,却被中年文士拉扯住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在院门处安静等待!
良久,一炷香有余,一曲方罢。
急不可待的汉子,急匆匆朝院内冲去,用肩膀顶开半掩的房门,嚷嚷道:“小叶洛,刚才我就想进来,你三叔非要等你早课做完!”
口中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大小行囊,堆积在竹桌上,将琴挤弄在一旁。
“四叔!”犹沉浸在曲谱余味中的少年,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魁梧汉子,一时惘然。
反应后,惊喜交加,激动地站起身,一把搂住来人。
“怎么没用我派人给你送来的‘白凤’?那可是上好的梧桐料子,由名家所铸,比你爷爷留给你的‘洛水’,要好得多!”汉子身后,白衫文士将油纸伞立在房门外侧,也推门走了进来。
正处于惊喜中的少年,闻言忙扭头望去,看着来人,神色复杂,并未搭话,竟径直坐了下去!
这般举动,甚是无礼,带着几许孩子气。
被少年称呼四叔的汉子,不禁愣了愣,回头瞥了眼自家三哥,又低头看了看近前的侄儿。
轻叹一声,走到竹桌畔,揉了揉少年脑袋,道:“你这娃儿!”
推门走入的文士,并未在意自家侄儿的异常举动。将两扇房门往旁使劲推了推,让光线彻底照射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