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珠帘，莱斯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屋外的晚风和夜雨都无法将任何声响送进来。

室内的环境十分昏暗，只有一盏简陋的电灯泡被电线吊在天花板的正中心，勉强能够照亮下方被丝绸覆盖的窄桌。

“欢迎。”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穿过黑暗钻进莱斯的脑海里，让他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

“不用紧张，这位客人。”

不知何时，披着黑色斗篷的黑人老妇从黑暗中浮现，端坐在窄桌对面，枯瘦的双手从袍子里伸出，叠放在桌面上。

“请上前来。”神秘的老妇人抬手示意黑人少年入座。

莱斯的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沫，缓缓上前，坐在了窄桌前的凳子上。

老妇人的声音似乎有着魔力，让不知所措的迷茫少年不自觉地遵从。

“如此深夜，客人莅临寒舍，一定是有重要且急切的疑惑。”

听闻此言，莱斯的眼前就闪过家中躺在病榻上的母亲，和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幼妹。

而“秃鹫”那家伙带着恶臭飞沫的警告仿佛就在眼前。

“你要是带不回钱来，我就把你一枪崩了！知道吗？招子放亮点，老子手里的枪装的可是真子弹。”

想到此处，莱斯不禁长叹，不知如何是好。

“我能够看出你内心的煎熬和迷茫，这位客人，不妨将疑惑交给命运的指引，可能能够给你满意的解答。”

老妇人窄桌下变出一副塔罗牌。

她轻轻拿起那副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边缘略带圆润的塔罗牌，手指间传递着牌面特有的触感，仿佛是与老朋友的一次重逢。

她将牌均匀地铺展在桌面上，每一张牌都静静地躺着，色彩斑斓，期待着即将来临的变革。

深吸一口气，老妇人开始了洗牌的仪式。

先是用左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牌堆的一端，右手则像轻盈的舞者，拇指、食指和中指并拢，迅速而灵巧地插入牌堆之中，进行第一次切割。

这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每一次切入都似乎带有某种不可言喻的韵律。

紧接着，她将牌一分为二，两手的指尖如同精准的标尺，维持着牌堆间微妙的平衡。

随后，双手交替地进行叠合与分开，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那是牌面之间相互摩擦的低语，它们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命运交织。

洗牌的过程中，她的手腕灵活转动，每一次翻转都显得那么自然而不失力度，就像是音乐家在弹奏一首复杂的曲子，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

老妇人的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能通过这简单的动作，洞察到每一张牌背后的故事与可能性。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井然有序的牌堆逐渐变得杂乱无章，每一张牌都失去了原本的位置，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最终又静静地落在另一堆牌上，开始了新的排列组合。

当最后一张牌稳稳地落在牌堆之上时，老妇人停止了动作，双手轻轻一拍，仿佛是为这场洗牌仪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此刻的牌堆，虽看似无序，实则已蕴含了无限的可能，等待着下一次的翻牌与揭晓。

以熟练且优雅的手法将牌洗好，她将洗好的卡牌分为三个牌堆，整齐的放在桌面，牌堆之间的距离不多不少正好相同，给人一种舒心的神秘感。

“客人请从您的左边开始的第一个牌堆里，抽出一张卡牌。”老妇人示意道。

莱斯还未从老妇人如同魔术一般的洗牌技艺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了老妇人的指引，下意识地抽出了第一个牌堆的向上一面的第一张牌。

将手中的卡牌翻面，进入莱斯视线的是一位身着铠甲，骑着白马的骷髅骑士，他的一只手中持握着一杆漆黑的旗帜，另一只手则是锋利的镰刀。

“是正位置的死神啊……”

老妇人幽幽的语气让莱斯感到一丝恐慌。

“什么？”

“象征着死亡和结束的牌面，看来客人你着实是遇上了大麻烦。”

莱斯难以控制地想象他不久后的未来。

他被“秃鹫”一枪打死，母亲因为没有得到药物的救治而病死，孤苦无依的妹妹被妓院的老鸨“收养”，最后死在一名酒后施暴的镖客手下。

可怕的想象压垮了少年本就脆弱的精神，难以遏制的恐慌激发了他的恼怒，他不信邪地又从牌堆里抽出一张牌。

莱斯定睛一看，牌面上画着一位身着雨衣的黑人少年正被一只丑陋的秃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流了一地，染红了整张牌面。

“什么……！？”

“还是死神啊，这位客人。看来这就是你的命运。”

“我不信！”

莱斯仿佛被无形的恐惧之手攥住了心脏，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面色变得煞白，额头渗出冷汗，嘴唇也跟着变了颜色。

他歇斯底里的从余下两个牌堆里抓出了两张新的卡牌。

卡面翻转，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他更加不寒而栗的景象。

两张卡片的卡面仿佛活了过来。

其中一张卡面上，一位黑人妇女神情痛苦的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挣扎，随着时间逐渐不再动弹，身体逐渐僵硬、发臭、腐烂、肿胀，成群的苍蝇蚊虫环绕其身，白色的蠕虫穿行在血肉之间。

另一张卡面上，不着片缕的黑人少女绝望地倒在遍布污秽的床上，身下血迹化作小溪一般流淌，全身上下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无有一块好肉。

“又是两张死神，真是凄惨的死相。”老妇人深深地叹息道。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少年呜咽着，仿佛站在世界即将塌陷的边缘，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崩溃的神态让人不忍直视。

他的脸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双眼空洞无神，仿佛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里面藏着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仿佛连眼泪都已失去了力量，无法再为他洗去这沉重的痛楚。

嘴角紧抿，形成一道倔强的线条，却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崩溃。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诉说着他的无助与痛苦。

双手无力地垂在身旁，拳头紧握又松开，重复着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像是在与内心的挣扎做着无声的抗争。